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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2:22:33 作者: 初雲之初
另有言官拜道:「皇太后當日所言,是請陛下友愛兄弟,恩待雍王,絕非請陛下縱容雍王亂法,大逆不道,妄圖顛覆宗廟社稷啊!」
皇帝為之語滯,但聽群臣諫聲如雲,竟無一人出面為雍王求情,而他獨自坐在高處,目光中甚至隱含了三分央求,視線一一掃了過去,卻沒有一人肯接收。
「怎麼就到了這種程度呢。」
皇帝潸然淚下,起身離開。
停頓幾瞬之後,內侍悠長而蒼涼的唱喏聲響起:「退朝——」
……
朝堂上鬧成這樣,群臣甚至逼得皇帝退了朝,而雍王作為風暴的中心,自然不可能倖免於難。
自從柳太傅被人從雍王府抬走開始,長史梁文敏心裡邊就開始犯嘀咕,再聽人說姓柳的老東西鼓動群臣彈劾自家,請誅雍王之後,腦門子上的汗流得比河水還凶。
這事由不得他不慌啊——別管雍王能不能倖免於難,官司打到朝堂上,他這個長史必然是要涼了。
理由都是現成的,皇帝要是想庇護弟弟的話——按照這兄弟二人之間的情分,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到時候背鍋的就得是他這個長史,一個不曾規勸約束的罪名上來,就等著被拖出去死一戶口本吧!
要是雍王也栽了——堂堂超品親王、當今胞弟都栽了,你憑什麼不涼?!
梁文敏幾乎是屁滾尿流的跑到了雍王面前,膝蓋一軟跪下,磕頭如搗蒜,求主子救命。
雍王自己其實也有點心慌。
從前雖然也被彈劾過,但聲勢可沒這回這麼浩大啊,而且給他定的罪名怪嚇人的——張嘴覬覦皇位,閉嘴心懷不軌,這可都是把他往死路上推啊!
可他真的沒這個心,就單純只是走地道把一心求死的心上人救出來而已啊!
沒多大點事,怎麼那些個言官御史就是死咬著不肯放?
還有姓柳的老東西也是,都要致仕了,居然還踩著他刷聲望?!
雍王對於這局面難免有些擔心,但更多的還是委屈和憤怒,有心出面分辯,進宮找兄長撒個嬌,王府卻被禁軍圍住了。
皇帝的近侍心腹特意來跟他解釋:「這是為了保護您呢。」
雍王心想也是。
如此朝堂上鬧了幾日,聲勢不僅不曾減小,反倒愈演愈烈了,連民間都知道皇帝有個弟弟想造哥哥的反,壞得腳下生瘡頭頂流膿。
慢慢的,雍王也開始不安了。
皇帝在朝堂上扛了百官數日,倍感獨木難支,終於稍稍鬆口,不許動雍王,但可以問罪長史。
當天上午朝議結束,梁文敏等雍王府屬官就被逮起來了。
事情都是雍王自己做下的,千真萬確無法抵賴,屬官們的被捕也只是在岌岌可危的雍王身上再加了一根稻草罷了。
如此又過了三日之後,雍王被請進了詔獄。
雍王府中人心惶惶。
而皇太后生前最得力的近侍女官,服侍過她老人家多年、此時正在雍王府榮養的陳嬤嬤,就在此時被新任的內衛統領姜朔接進了宮。
陳嬤嬤在宮中多年,又是皇太后最為信重之人,眼光識見自然非比尋常,事情鬧起來之後,她便不由得生出幾分不祥預感,等到雍王被「請」進詔獄之後,簡直是肝膽俱裂。
她倒是有心想要搬出皇太后的名頭與臨終遺言來與皇帝說情,奈何雍王府被圍得嚴嚴實實,蒼蠅都放不出去一隻,而她上了年紀,又能如何?
此時見皇帝的心腹來接,陳嬤嬤便有了三分底,按捺住滿腹心焦坐進那頂小轎,悄無聲息的進了宮。
李元達在皇太后生前居住的崇訓宮等她。
再度踏足到這熟悉的宮室,陳嬤嬤不由得淚灑衣襟,再見到獨坐在窗前、神情蕭瑟的皇帝,更是二話不說,便「撲通」一聲跪下了。
「陛下,雍王殿下冤枉啊!」
她連聲道:「別人不知道雍王殿下的品性,難道您還不知道嗎?那是您同胞的兄弟,他怎麼會有這種大逆不道的心思?就算他真的一時糊塗做錯了什麼——太后娘娘臨終前殷殷囑咐,您難道要讓她老人家在地下不安嗎?!」
李元達也是淚灑當場:「朕若真是有這個心思,又怎麼會請嬤嬤入宮?」
他親自將陳嬤嬤攙扶起來:「只是朝臣逼迫甚急,朕實在沒有辦法,才不得已而為之啊!」
陳嬤嬤聽皇帝如此言說,一直忐忑不安的那顆心也就暫時放下來了,老淚縱橫道:「可是雍王殿下——」
「嬤嬤別急,且聽朕說。」
李元達和顏悅色道:「朝臣拿著那點莫須有的東西構陷皇弟,非得逼著朕處置他,朕有心庇護,奈何國法森嚴。」
陳嬤嬤臉上神色轉急,正待開口,卻被李元達抬手止住:「本朝向來以孝治天下,而百孝順為先,朝臣們難道還能阻止朕向母后盡孝嗎?」
說到此處,他略略壓低了聲音:「若是母后留下了一道遺旨,命令朕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廢殺皇弟,借著皇太后遺命的名義,誰還敢有二話?」
陳嬤嬤豁然開朗。
李元達卻流露出幾分難色:「只是有一點,從前母后下達的懿旨,均由嬤嬤手書,宮中更不乏專用來書就懿旨的布帛,只是母后本人的私用印鑑都已經隨葬陵墓,而歷代太后所有的印鑑,又被封存在尚書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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