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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2:22:33 作者: 初雲之初
姜寧先是推辭,再看幾人神色,隱約也猜到他們的想法,暗嘆口氣,終究還是應了。
元娘早逝的父親得了阜陽侯的追封,自有人往西堡村去修繕阜陽侯夫婦的墳塋,因他無子,爵位八成會被除掉,當然,如若日後二房願意過繼兒子過去,就另當別論了。
而姜滿囤作為撫養元娘長大的叔父,得了岳陽侯的封爵,允許爵位承襲三代,然後降等襲之,姜寧作為他的獨子,不出意外,以後也會是岳陽侯。
少府令朱佑客氣的叫人請了姜寧過去,客氣的跟他說了會兒話,然後客氣的把他送了出去,沒過多久,姜寧連升六級,官至五品的調令就下來了。
同僚的敬畏與吹捧,九卿之一的客氣與禮讓,還有從前可望而不可即的官位……
姜寧應該是歡喜的,但這隆重的厚待來的太猛太急,反倒叫他手足無措,誠惶誠恐。
姜寧去謝過少府令朱佑,禮貌的同昔日的同僚們寒暄,之後逃也似的帶著剛領到的官印回到了家。
不是從前那座租來的二進小院,而是堂妹被冊封為皇后之後,天子御賜的豪麗府邸。
姜麗娘這時候正在家,不只是她,姜滿囤跟費氏也在,只有元娘在後院聽竇太后派來的女官教授宮中禮節,不在此處。
費氏看兒子回來,勉強露出來一個笑,姜麗娘眼尖,看出他腰間的印鑑變了:「哥,你升官了?」
姜寧默默在父親身邊坐下,好一會兒過去,才悶悶的應了一聲:「噢,正五品,還是在少府當差。」
又覺得前廳里氣氛不太對:「是出什麼事了嗎?」
費氏跟姜滿囤欲言又止,神色難言。
姜寧便去看年紀最小,但卻最有主意的妹妹。
姜麗娘注視著他,慢慢說:「剛剛,劉夫人來拜訪了。她是劉財主的伯母,她的丈夫是個四品官,也是劉家官位最高的人。」
姜寧不明所以的「啊」了一聲。
就聽姜麗娘繼續道:「劉夫人送了一份厚禮過來,態度很是謙卑,說她的丈夫常年在外地為官,並不知道侄子倚仗著他的聲勢胡作非為,魚肉鄉里,還大義滅親,要向京兆尹揭發劉財主這些年來欺男霸女的惡行,沒成想劉財主聽到風聲,畏罪自盡,自己吊死了……」
劉財主自己吊死了?!
姜寧神色猛地一震,嘴唇動了幾下,卻沒能說出話來。
今日之事,與當初劉財主押著管事往姜家去謝罪,何其相似!
只是時移世易,劉財主終於也成了別人手裡的棄子……
姜寧也讀過聖賢書,知道財帛權勢動人心,甚至於他剛被妹妹上過課,講的就是歷代外戚的下場,但書上的道理也好,竇大將軍的死也好,之於他而言,都不如一個劉姓財主的死來的觸目驚心。
他沉默了很久,然後問妹妹:「你們是怎麼說的?」
費氏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搓著袖子:「能怎麼說呢,就說這是劉財主自己的事兒,礙不著他的伯父,劉太太感恩戴德,擦著眼淚說家門不幸,叫外人看笑話了,又說劉財主這些年在鄉里放的款子也好,借的貸也罷,借條全都聚在一起燒了,從前搶奪人家家裡的田,也都還回去了……」
姜滿囤抽著旱菸,默不作聲。
費氏則打個冷戰,小聲跟家裡人嘀咕:「從前劉財主叫人去搶了咱們家的東西,我心裡邊那個憋屈呀,真是恨不得變成貓咬死那隻老鼠,可現在他真的死了,心裡邊又覺得不是滋味。不是說他無辜,就是覺得,覺得……」
她「覺得」了半天,也沒說出到底是覺得什麼。
姜寧卻看向妹妹:「怪道說讀書好,咱們家裡幾口子人,元娘最是清醒,麗娘最有遠見。」
……
姜寧去了一趟石家,請求何夫人替自己做媒,尋個可靠的妻室。
何夫人先是一怔,繼而笑著問他:「大郎想找個什麼樣的妻子呢?叫我知道,才好為你張羅呀。」
姜寧鄭重的拜道:「我們家是什麼樣子,師母再是清楚不過,本來就是蓬門小戶,非要娶個出身大家的名門小姐,既不相稱,夫妻之間也過不到一起去,到時候我們不快活,也耽誤了人家。」
「所以我想著,不拘門第,只求找個有見識、人品好的便是了。姜家成了外戚,以後母親免不了要與其餘命婦打交道,兒媳有見識,可以在旁提點,又恰恰是因為姜家成了外戚,所以才更要找一個人品好的妻子……」
何夫人聽罷,卻是將笑意收斂,定定看了他半晌,緩緩點頭:「從前只覺得你的兩個妹妹靈秀,今天一見,大郎也已經能夠支撐門戶了啊。」
……
皇后人選的最終確定,的確叫諸多朝臣大跌眼鏡——怎麼也沒想到,天子會選立一個出身農家的女子為皇后。
這要是絕世美人也就罷了,關鍵也不是啊?
但是震驚歸震驚,對於當今的操守,朝臣也好,百姓也好,都是持肯定態度的,甚至於士林對此大加褒讚。
天子登基之後,不忘舊時之約,說明天子念舊重情,一諾千金。
堅持娶出身平平、又非絕色的姜氏女為皇后,可見天子愛德勝過愛色,這多難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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