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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2:22:33 作者: 初雲之初
董昌時灑脫一笑:「我豈是量小之人?你千萬別小覷了我!」
李淳也笑了起來。
待到是日當值結束,出宮返家之時,李淳卻在必經之路上遇見了陸崇。
他著常服圓領袍,衣袖收緊,英氣勃勃,見了李淳,忙下馬見禮:「今日御書房內,多謝令君為卑下周轉,陸崇在此謝過!」
李淳趕忙叫他起身:「些許喉舌功夫罷了,如何值得如此?你好生當差,盡忠職守,也算報答我了。」
陸崇應了一聲「自當如此」,又道:「當日之事,我心知乃是董公暗中襄助,不勝感激,然而時局若此,冒昧登門,只怕會叫董公徒添煩惱,還請令君代為轉達卑下感激之情!」
李淳聽到此處,才真是有些訝異了,繼而回神,道:「此事你既知道,也便罷了,只是不要在外面提及了。當日之事,士先也很懊悔,說若非董家子孫不肖,豈會鬧出這種醜事?你不過秉公執法,又何罪之有?而此後你這無過之人卻須得離京避難,更是莫大諷刺……」
就這樁舊事,他同樣心有所感,難免多說了幾句,陸崇便只肅立一旁,默默聽著。
李淳見他身量挺拔,周身一股行伍間獨有的悍烈之氣,同長安子弟久在酒色之中的頹喪迥然不同,著實喜歡,當下語重心長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無論日後你走到了什麼位置,都不要忘記當初面對宗室和宰相子侄,都敢秉公執法的自己啊!」
陸崇正色拜道:「謹受教。」
……
同李淳辭別之後,陸崇回到自己新近租賃的那座兩進府邸中去。
將將進門,便見妻子身邊的婢女焦急的等在門口,見他回來,趕忙上前:「主君,有客人來了!」
婢女將兩手合圍起來放在嘴邊,小小聲說:「宮裡來的!」
陸崇腳下一頓,繼而猛地加快了步伐。
等到了稍顯簡陋的正廳,便見一個年輕內侍正同妻子張氏寒暄,看他回來,含笑起身道:「陸軍事回來了?」
陸崇客氣的應了一聲,又問:「中官來此,有何貴幹?」
那內侍道:「奴婢是代天子來此,給陸軍事送東西的。」
陸崇心下愈發奇怪:「我出宮之時,已經將天子所賜諸物領了回來。」
內侍道:「陸軍事領回來的,是天子所賜之物,奴婢送的,是天子個人所贈。」
張氏在旁,輕聲道:「夫君,這位中官送了一份邢國公、領左驍衛將軍蘇湛蘇將軍的名帖過來。」
陸崇自然聽聞過那位赫赫有名的北境戰神,並心嚮往之久矣,聞言當即心神一震,頭腦轟鳴:「這……」
那內侍見狀,彬彬有禮道:「陛下說錢帛都是身外之物,而陸軍事只怕也並非貪慕官祿之人,恰逢邢國公在京師,便叫他登門拜訪,討教一二吧,良才美玉相遇,或許兩人都能頗有收穫。」
陸崇下意識道:「陛下折煞我了,區區行伍之人,我豈敢同邢國公相提並論……」
那內侍道:「陸軍事不必妄自菲薄,人哪有生而知之的呢。」
又正了神色,說:「陛下還有幾句話帶給你。」
陸崇忙躬身道:「是!」
便見那內侍板著臉道:「當日將你右遷出京的是吏部侍郎楊集,給楊集吹風的是尚書左僕射董昌時,這二人為保護你將你右遷回隴右道的行徑很正義,知法犯法被朕責罵的時候,都跪在地上稱罪,十分狼狽!」
陸崇:「……」
又聽那內侍繼續道:「今日侍中李淳所說俱是假話,朕當日只想報一箭之仇,並不曾有回護之意,你滿腔的感激之情,只管衝著董昌時去吧!」
陸崇:「……」
陸崇臉頰上的肌肉抽搐一下,覺得自己現在也很狼狽。
他眉毛動了動,咳嗽著應了聲:「是。」
內侍覷了他一眼,道:「奴婢出宮之時,陛下著意吩咐,到陸家之後,若陸軍事在家,最後一段話便不必說了,若不在,那他必然是在侍中李淳歸府的必經之路上等著,便將最後一段話說給他聽。」
陸崇:「……」
那內侍道:「陛下說,當日董昌時連同楊集將你右遷出京,有看輕天子心胸之過,今日你在御前,為維護董昌時故作不知舊時真相,事後私下找補,也亦如是!如此大不敬之罪,非此後數十年如一日盡忠國朝、寬撫百姓不能抵,陸卿家以為如何?」
陸崇心神激盪,心悅誠服,當即拜道:「聖明天子當道,臣豈敢不從?!」
……
號外,號外!
曾經打過天子和宰相子侄的那個騎錄軍參事,他回京了!
天子不僅沒有因他昔日行徑而懷恨在心,反而對他的秉公執法大加褒讚,叫他官復原職,並當庭賜下金魚袋,以此作為勉勵!
此事一出,很快便將此前馮家之事壓了下去,尚在八品便得了三品入場券的騎曹軍參事陸崇,瞬間聲名鵲起!
馮家累世公卿如何,出過一位皇太后又如何,眼見著是明日黃花了,而這位未及而立之年便可一窺來日坦蕩仕途的陸軍事,才真真是炙手可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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