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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2:22:33 作者: 初雲之初
而對於這一切或者隱藏在暗處,或者暴露在明面的疑雲,宮內也好, 三省也罷, 始終都沒有給出明確的官方評論。
只是以代王、成王為首的宗親們和宰相們在皇太后落髮出家與馮明達辭爵之後,先後上表頌上, 極盡褒美之詞,以示聖德無虧。
然後壓力就給到了皇太后和馮家這邊。
要知道,馮老夫人死了啊!
雖然都說是無疾而終, 可是誰信啊!
得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能叫皇太后的母親死的不明不白,且之後馮家又老老實實夾著尾巴做人, 連皇太后自己都在宮裡當活死人?!
知道真相的人不可能貿然往外禿嚕, 不知道真相的人憑空猜測,最後得出最靠譜的答案, 就是馮家聯合皇太后,在安福宮行刺天子, 不想誤殺了馮老夫人。
不然完全不能夠解釋啊!
從始至終,天子都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
就在京中高門官宦暗地裡諸多猜測的時候,一行輕騎自北而來,裹挾著燕雲的塵土與硝煙,勒馬停蹄在長安城外。
年輕的左驍衛將軍蘇湛穩穩的勒住韁繩,仰頭注視著闊別已久的長安,一時間心內五味俱全,而他身後的扈從們在風塵僕僕之外,神色中則更有三分憂慮、七分憤慨。
離他最近的扈從低聲道:「將軍若無意進京,咱們便回豐州去吧,彼處天高皇帝遠,離了長安是非,豈不大善?近年來邊防衰敗,文官於武將又多攻訐,可是他們難道不知道,錯非將軍接連數次打退突厥來攻,長安豈有今日太平?」
他這話說的還算委婉,另一名扈從言辭卻要犀利多了:「將軍總記得邢國公府蘇氏一族世受國恩,可是太公爺戎馬一生,老公爺戰死沙場,邢國公府滿門忠烈,早還了賜爵之恩,先帝在時,朝堂上便對邢國公府諸多鉗制,今上……」
「呸!」他恨恨往地上啐了一口:「說起他我都嫌棄晦氣!」
月前先帝駕崩,消息傳到北境豐州,已經是數日之後的事情了,刺史緊急將訃告通傳全州,令禁百日嫁娶,為大行皇帝守孝,軍隊自然也不例外。
先帝繼位之後,邊防日漸鬆弛,朝中重文輕武之風大起,武將遭逢彈劾更是家常便飯。
好在先帝雖仁懦些,大事上倒還分明,每每遇上此類奏疏,便都糊弄著過去了,如是戍邊將領們的日子雖有些難,但到底還過得去。
蘇湛身負邢國公之爵,又領左驍衛將軍銜,年幼之時也曾雖從父母入宮,甚至還被先帝抱在膝上,聽聞先帝駕崩的消息,難免甚為感傷,再聽聞先帝無子,繼位新君乃是宗室過繼,也並不曾多想。
哪知道如此幾日之後,便有宮中內侍奉天子令前來,傳召左驍衛將軍蘇湛入宮覲見,若是正經公務、軍政大事也便罷了,來者說的卻是新帝聽聞邢國公好姿容,時人以當世芝蘭稱之,帝甚奇之,因此傳召入宮。
緊接著就有副將氣沖沖帶了長安來此的商隊們講的內幕說與軍中一干同僚,新帝出身周王府,秉性紈絝,很是荒唐不堪。
最要緊的是——他好南風!
這消息一傳出去,軍內譁然,若非蘇湛並幾位老將鎮壓,幾乎立時便要譁變。
甚至有下屬主動進言:「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將軍屢定北疆,功何其大?豈容昏君如此懈怠輕侮!」
他這番話還未說完,蘇湛便已經意會到其未盡之意,當即將人斥退,繼而嚴令左右噤聲,不得再言此事。
只是待到眾人退去之後,卻難免黯然傷神,令人請了自己信得過的軍中參謀房先生過來,嘆息著說:「我家邢國公的爵位,是高祖父傳下來的。天聖七年,攻打南越的時候,高祖父身中毒箭,因為醫治不及時,後背生瘡,日夜痛苦不已,明宗皇帝聞訊過府探望,親自為高祖父吮吸毒瘡中的膿血,聽聞高祖父命不久矣,又做主將祖父收為義子,接到宮中教養,此後兩代天子,視邢國公府甚厚……」
房先生默默的聽著,也不禁嘆道:「也難怪將軍即便受此奇恥大辱,卻仍舊決定回京了。」
蘇湛先為之一驚:「我還未曾對人提起打算回京,先生何以……」
房先生道:「將軍乃是情義中人,若非事不得已,如何會做令先祖蒙羞之事?」
蘇湛搖頭失笑,只是笑容中難掩摻雜幾分苦澀:「我年幼時,也曾有幸隨父親出入宮禁,先帝視我如子侄,此後我坐鎮豐州,幾度未得調令便率軍北進,朝廷屢有彈劾,都是先帝將這些奏疏一一按下,又悄悄寫信與我,勉勵諸多。」
說到此處,他英眉微皺,頓了頓,方才繼續道:「當今畢竟是先帝選中的嗣子,我又身肩北境防務,若當真鬧將起來,一旦突厥來犯,首當其衝的難道不是邊境百姓嗎?這樣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不願為之。」
房先生遂正色道:「既如此,將軍有何事託付於我?」
蘇湛端坐,肅然道:「我這一去,卻不知何日得返,我知先生有經世之才,便將此地諸事交付於先生之手。家父數年心血皆在此地,豐州軍屯也剛有眉目,若來日朝廷再派遣將領前來此地,若有亂命,還請先生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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