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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2:22:33 作者: 初雲之初
臣很想幫你,但是臣做不到啊——
大殿之上的空氣近乎凝滯,王越更不敢在此時出頭,心裡一時惶恐不已的想「完了完了,如此必定失了聖意」,一時又委屈的想「這也不能全怪我啊」,正進退兩難之際,忽聽一聲震響,高坐之上,嬴政拍案而起!
寂靜的朝堂之上陡然作聲,群臣齊齊心下一顫,不約而同跪下身去,口稱惶恐。
而嬴政厲聲斥道:「爾等身為朝臣,蒙受國恩,俱是無君無父之輩耶?!」
他向先帝陵寢所在之地拱手:「先帝仁善,臨終前降旨不得因山陵崩而阻止民間嫁娶,只以百日為計——百姓尚且如此,而朕為嗣子,竟只守孝二十七日,如此忤逆無禮之事,滿朝公卿,竟無一人上表直言,坐視朕失孝於先帝,見笑天下嗎?!」
群臣跪下身去之時,還在想沒頭腦今日在抽什麼風,太后如何還不中止他這般胡鬧,待到嬴政說完,卻是臉色大變,齊齊顯露惶恐之色。
這一回,卻是要真心實意多了。
原因無他——新帝占理!
而嬴政尤且沒有作罷之念:「禮部尚書何在?!」
禮部尚書幾乎是屁滾尿流的膝行兩步近前:「臣在。」
嬴政狂風暴雨般訓斥道:「禮部職權為何?你的為臣之道又在哪裡?坐視大行皇帝受辱,當今天子失行,這禮部尚書的官帽,你竟還戴得住?!」
禮部尚書連聲稱罪:「臣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嬴政又看向滿殿朝臣:「二十七日啊,朕等待了整整二十七日,如此不法不孝、有違國禮之事,竟無一人做聲!你們如何對得起先帝?如何對得起國朝?又如何對得起朕?!」
沒人敢抬頭,也沒人膽敢出聲分辯。
嬴政冷笑出聲,勢如霹靂:「禮部尚書失職至此,罪無可赦,即刻去官,廷杖三十,兩名侍郎同罪!當日出聲提議朕以日代月為先帝守孝的,更是其心可誅!通議大夫章懷、中書舍人戴誠、內給事王永貞、秘書郎符永之即刻杖殺,以正國儀!」
他居高臨下的俯視眾臣:「朕如此處置,眾卿家可有異議?!」
眾臣被他這一通狂風暴雨嚇得肝膽俱裂,且又兼新君占據大義名分,字字句句毫無錯漏,又豈敢違逆?
當即齊聲跪拜:「臣惶恐,伏唯陛下能作威作福!」
嬴政唇角微動:「很好。」
緊接著便聽帷幕之後傳來宮人的驚呼聲:「太后娘娘?!」
「快傳御醫來——太后娘娘暈過去了!」
滿朝文武陡然聽見這接連兩聲驚呼,面色不一,或者低著頭置若罔聞,或者悄悄同親近之人交換眼色,居於百官前列的要臣們則是小心翼翼的調整著姿勢,在不被察覺的前提下,用餘光觀察著高坐上首的天子。
原因無他,新帝在第一次朝會上搞出這麼大的動靜,表面上針對的是禮部和提議新帝以日代月為先帝守孝的朝臣,實際上劍鋒卻直指皇太后。
官位低些的朝臣或許不甚明了,但先帝臨終前召見過的宰輔和勛貴們卻清楚的知道,提出以日代月為先帝守孝的人是皇太后,那幾個倒大霉被下令杖殺的,都是皇太后和馮家的應聲蟲。
當時幾位宰輔不無想要反對的意思——本朝承襲前代律法以孝治天下,父母辭世須得守孝三年的規矩更以律令的形式得以確定,即便繼位之君身為親子都不好疏忽,更何況當今乃是宗室子過繼?
只是新帝壓根沒想過這些事兒,只知道一旦守孝便得禁慾戒色,皇太后將將說完,幾個應聲蟲再附和一番,假模假樣的找了前代以日代月守孝的例子出來,便忙不迭確定了此事。
皇太后樂意,新帝樂意,又有人找了前代的例子來裝點門面,他們又早早差人打探過新帝以往的性情,更不願因此事與他鬧出齟齬,便也都默認了,哪成想今日朝議之上,新帝卻陡然發難?
今日在這朝堂之上,新帝打的可不僅僅是禮部官員,殺的更不僅僅是幾個應聲蟲,而是一舉打破了皇太后手中持有的先帝正妻金身,更是在百官面前殺死了皇太后新帝之母的身份正統。
你是先帝的皇后,萬般榮耀皆由先帝而來,何以頭一個站出來踐踏先帝哀榮,推動後繼之君如此輕慢先帝?
作為新帝的母親,沒有第一時間規勸他的言行,責備他改正錯誤,反而主動使其為惡,行不孝不悌之舉,推波助瀾,這樣的母親,焉能代替丈夫執掌權柄,在朝堂之上監察未成年的兒子?!
新帝字字句句都在責罵禮部,申斥那幾個應聲蟲,全然不曾提過首倡的皇太后半句,這是新帝仁孝,卻不代表皇太后問心無愧,還能厚顏無恥的盤踞朝堂之上,打著先帝遺孀、新帝之母的旗號臨朝!
吃著先帝的飯,砸著先帝的鍋,多不要臉吶你!
皇太后聽懂了他沒說出口的粗鄙之語,所以當場就撅過去了。
那兩聲驚呼剛傳到耳朵里,嬴政便忙不迭起身往簾幕後去,滿面毫不作偽的關切,聲音焦急的開始無恥醫鬧:「快去傳御醫來!母后若有差池,朕要太醫院償命!!!」
略停頓幾瞬,又吩咐人道:「傳馮僕射過來,自家親戚,無需避諱。」
殿上宮人內侍忙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殿中朝臣跪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
馮明達自打新帝公然發難開始,心中便暗道不好,再見姐姐在簾幕後邊撅過去了,更是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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