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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1:54:49 作者: 桃白白
他晃著酒杯,看著紅色的液體在杯中擺動,久違的無聊又找上了他。他想乾脆還是繼續工作吧,要不然這夜太長,人一無聊就容易想東想西的,而想起的東西沒有一樣是美好的。
安遠把自己的筆記型電腦拿出來擺在茶几上,自己席地而坐,打開電腦後習慣性地登陸了聊天室,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在「同性之間」掛上了。他看著滿熒幕的「求交配」訊息,突然想,那個男孩是不是也曾經這樣把自己的身體資訊掛在上面?他是不是也會接受其他陌生人的電話,然後……閒聊嗎?和自己一樣的那種閒聊?再或者……無論哪一種答案安遠發現自己都接受不了。
他頗為自虐地翻找右邊訊息欄的ID,選了一個叫做「陽光男聲」的ID點開。安遠打了一個招呼後,對方也回了一句你好。安遠問對方聊天嗎?對方說聊啊,我的電話是xxxxxxxxxx,你打過來吧。安遠拿出手機,撥通號碼,對面的一個年齡聽起來不大的男生接了電話。
安遠說:「晚上好。」
對方笑嘻嘻地說:「好啊,你怎麼還沒睡。」
安遠說:「我無聊啊,想找人聊天。」
對方瞭然地說:「是的,我也挺無聊的,有聊誰聊這個是吧。」
安遠答應了一聲,說:「那你想聊什麼?」
對方笑了,曖昧地說:「那你想聊什麼呢?」
安遠說:「你先說吧,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對方哈哈大笑,說:「你還害羞呢啊,是新手嗎?我其實不愛和新手聊的,但是你聲音真性感,我挺喜歡的,不知道你身材性感不性感呢,你下面大不大?」
安遠掛了電話。
對方馬上又打了過來,安遠按掉,然後把電話關機。
他覺得他要瘋了。
氣瘋了。
很多事情他其實是知道的,他不傻,他猜得到。
可是他不願意去相信,或者說他不願意去挑明,他想把事情控制在一個自己可以掌握的範圍內,不管開始是因為什麼,至少現在他們是聊得來的朋友。
朋友,應該算朋友吧,至少在電話里他們是朋友。
可是安遠控制不住自己,他極度地後悔自己幹嘛要去打剛剛那個電話,電話里男生曖昧甜膩的聲音讓他噁心。他止不住地去想那個只會嗯嗯答應的男孩是不是也是如此對待別人?會不會也如此調笑得不知羞恥?想到這裡他的火氣就止不住地上涌。他不斷地和自己說,這種事情本無可厚非,不過是排解性慾的一種手段,何況只是電話而已,暴露的程度甚至連視訊都不如,大家都是成年人,不需要大驚小怪。
可是還是很生氣,安遠煩躁地想去樓下跑圈,而且他也這樣做了,他換上運動服,在凌晨的一點的時候跑到社區外面的馬路上跑圈。
此刻的城市是安靜的,安遠喘著粗氣一圈一圈地跑著,他沒有往日晨跑時那麼瀟灑,呼吸節奏無一不是亂的,他現在的跑步只是為了發泄,發泄怒火,發泄煩躁,發泄摻雜在眾多情緒中的一點傷心。
終於他累得坐在了湖邊的長椅上,他看著路燈映照下昏黃的水面,讓自己慢慢平靜下來。
安遠想,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吧。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安全的答案。他們依然可以是電話里好友,安遠依然可以得到短暫的安寧,這再好不過。
可是這個真的很難。當安遠聽到對方說自己無聊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想起那些事情,他想這種程度的談話和做愛相比當然是無聊透頂。他簡直無法反駁,即使對方可能只是一句玩笑,但是這玩笑恰恰戳破了安遠心底那個本來就不安分的秘密。安遠恨對方放蕩,更恨那放蕩不是為了自己。
安遠掛掉電話把手機扔到一邊,他成大字型直挺挺地躺在毛毯上,他覺得自己丑態畢露。
很長一段時間,安遠都沒有再聯繫對方。他不知道以什麼樣的姿態面對對方。自己任性地掛斷了電話,就像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他如何和對方解釋自己的行為,難道說是一時興起嗎?或者和對方攤牌,就說自己並不想讓對方覺得無聊,他想讓對方覺得和自己很有得聊,無論聊什麼,他都會願意,再或者直白地說,如果你想要電話做愛,那麼你可以找我嗎?只找我。
可是真的等接通了電話,對方的一句對不起讓他覺得心都疼了。安遠想隨便吧,怎麼樣都好,一切都隨便吧。
人一旦放開自己,有些事情就會隨即脫軌。安遠和對方開始了一種詭異而又和諧的關係。他們大部分時間在聊天,偶爾也會做愛。
聊天的時候對方就像是自己的老友,做愛的時候對方就像是自己親密的愛人。
當老友時,安遠可以暢所欲言地表達自己對生活的無奈對工作的厭煩,他也會細心地聆聽對方的話語,不論是酒還是現實生活,他都願意聽。而當愛人時,安遠更是可以隨心所欲地欺弄,對方的迎合讓他如烈火焚身。安遠沉溺於這種模糊的曖昧的不用承擔現實責任的關係,他愛極了對方的乖順,也恨透了自己的自私。
安遠從來不知道自己會這樣的自私。他一方面想把對方圈禁在自己的範圍里,他不想任何人再來招惹他,至少在電話的夜晚裡,對方必須是屬於自己的。可是另一方面,他會忍不住把自己對宋知非感情的迷茫講給對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