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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1:54:49 作者: 桃白白
    安遠想到這裡不禁笑了起來,他想罵這句話想了好久,如果真的有樹洞讓他去喊,他願意交些罰款來把洞挖得大點。一口喝盡酒杯里的酒,安遠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這酒雖然喝起來甜膩得好似糖精加多了的飲料,可度數在葡萄酒里算是高的,一杯杯下去,安遠好像也有那麼一點點地暈。

    他想喝完這杯是不能再喝了,還是趁著酒意趕緊去睡,說不定還能做上幾個春夢。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安遠正想今天安排誰來做春夢的主角,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熒幕,嘴角的幅度就有點控制不住,他想明天我就要去買彩票,足彩、福彩、什麼彩的,統統買一遍,這機率,也是沒誰了。

    對方「餵」了一聲。

    安遠也「餵」了一聲。

    對方說:「你好,我是剛剛聊天室那個,就是那個說忙完給你打過來的,不好意思啊,我忙得有點久。」

    安遠聽得笑了,心道:你忙得是挺久的,這都半個月了。可是嘴上卻說:「沒關係啊,我說過會等你的。」

    對方停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今天沒有喝酒吧?」

    安遠哈哈大笑,之前因為對方失蹤的不快煙消雲散,他覺得太可愛了,實在太可愛了,這句話就像是暗號,只屬於兩個人的那種,說起來坦然聽起來曖昧。

    於是安遠也沒有為難他,他已經不想去問對方為什麼不接自己電話,也不想問他為什麼改了名字,現在這些都沒有關係了。

    話題又是從酒開始,對方說自己很喜歡酒,這讓他想到了宋知非。

    他想起宋知非走之前辦了一個同學會,也叫上了自己,當然是全班同學都叫了。他想表現得好一些,至少要給宋知非留個好印象,可是偏偏那一天他喝醉了。

    宋知非在同學會上提供的都是啤酒和葡萄酒,安遠來江州念書之前在老家那邊和初中同學是早已成件地喝過啤酒的,知道自己的酒量不差,葡萄酒雖沒有喝過,看度數卻是不高,想也沒有大礙。於是他來者不拒,只要有人找他拼酒他就接下來,也不知說幾句場面話便是仰頭就喝,幾圈下來,啤的白的紅的灌了一肚子。到後來安遠覺得頭重腳輕,腦子裡咕嘟咕嘟得如同煮開的沸水,他想要是再喝下去就要出醜了。他不想出醜,這麼重要的日子,他不能出醜。

    安遠靠著頑強的意志忍住沒吐在包廂上。他起身出來後就跌跌撞撞地去向廁所,終於還是在廁所抱著馬桶吐了個乾淨。

    安遠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移了位,他想還好,還好沒有丟臉丟在包廂里。他扶著牆壁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長長地出了口氣,然後打開門,走到洗手池那裡,接了一捧水洗臉,他抬起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臉紅得可怕。安遠剛想擦把臉就回去的時候,鏡子裡出現了宋知非的臉。

    宋知非從另一個隔斷里推門走了出來,他也走到洗手池這裡洗手,然後臉看著鏡子,對著鏡子裡的安遠笑了。安遠愣在那邊不知所措,他在很多時候很多地方遠遠地看過宋知非這種笑:禮貌的,柔軟的,疏離的。離這麼近看見,安遠還是第一次。

    按道理說安遠應該回給宋知非一個笑,或者隨意說點什麼,可是安遠沒有,他覺得此時的時間是靜止,腦子也是靜止,他被靜止在這空間裡,無力應對。

    宋知非轉過頭,看著安遠,安遠也轉過頭看著宋知非,宋知非說:

    「安遠,你喝多了。」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安遠點點頭,說:「是的,是喝得很多。」

    宋知非說:「下次別喝這麼多了,很傷胃。」

    安遠的臉別過一邊,梗著脖子點點頭。

    宋知非問安遠是不是要回包廂,可以一起走。

    安遠頭又正過來,他覺得有一股熱流從腳趾出發以光速衝進了大腦,他看著宋知非的臉說:「別走,我有話想和你說。」

    宋知非疑惑地看著安遠,但還是禮貌地點頭:「好啊,有什麼事你說吧。」

    安遠張開嘴,說出的卻是一句:「今晚的酒很好喝。」

    宋知非聽了這話意外地高興:「你真的這麼覺得嗎?」

    安遠說:「是啊,要不然怎麼會喝多,尤其是那個淡黃色的,尤其好喝。」

    宋知非笑著說:「我也喜歡那個,今晚的酒都是我挑選過的,全是我喜歡的,難得,你居然也覺得喜歡。」

    安遠說:「喜歡,喜歡的,我都喜歡……」

    那晚聚會的最後,宋知非單獨叫住了安遠,他讓安遠把未開封的酒都拿走,算是他送他的禮物。

    宋知非說:「你拿回去吧,既然你喜歡。」

    安遠猛烈地搖頭:「我不能要,這些酒都是你拿過來的。」

    宋知非說:「是我拿過來的,可是我拿回去也沒有什麼時間來喝它們了,倒是你帶回去可以隨意拿來喝,酒麼,就是用來喝的,總放著有什麼意思呢?你如果不嫌棄,就帶回去喝吧,你不是說喜歡?」

    最後安遠還是拿了那些酒,不算多,剛剛好是一個大箱,12支。

    他很花了一番力氣將這些酒保存了十年。宋知非說酒是拿來喝的,可是安遠又怎麼捨得?

    他把酒帶入了大學,放在自己的櫥櫃裡,他把酒帶入公司宿舍,放在自己的床底下,他把酒帶入了群租房,放在了書桌的下面,後來他有了自己的房子,終於有了一個勉強算做家的地方,他卻有點想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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