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越楓從來沒喜歡過人,但他被很多人喜歡過。

    喜歡沈詔是意外，一開始只是覺得好看，是真的好看,跟賀清桓喜歡的顧望不一樣,顧望的好看,帶了男生的英氣和桀驁在裡邊，除了賀清桓，沒幾個人壓得住那樣張揚的五官。

    沈詔的好看,是沒有任何攻擊性的,讓人從心底里開始發軟發麻。

    也就一開始靠著臉，讓越楓多注意了那麼幾眼，後來越楓發現沈詔這小孩兒還挺有意思的,是真的意思。

    但當你覺得一個人特別有意思,還時時刻刻的關注對方的時候，你離淪陷也就不遠了。

    越楓發現自己栽了。

    扎紮實實徹徹底底的栽在了沈詔身上。

    說起來,這小孩兒真的不太聰明,一杯奶茶一根棒棒糖就能哄得跟著你屁股後邊到處跑，可說是這麼說,說是沈詔不聰明,但也太他媽不聰明了，你明說我喜歡你他都能笑嘻嘻的讓你請吃飯就答應你，眼裡完全沒有任何當真的神色。

    小孩兒不懂這些,一點都不懂，即使你攤開了說,他也不明白。

    但他也沒理所當然的享受越楓對他的好，總會暗搓搓的還回來，然後逐漸把越楓也當成最好的幾個朋友之一看待。

    雖然沒有顧望在他心裡地位那麼高就是了。

    越楓只能默默的陪在沈詔身邊,期待著有一天他能稍微開點兒竅，起碼在自己撩他的時候，能稍微露出點不自然的表情也行，但一次都沒有。

    越楓盤算著兩人起碼可以報同一所大學，雖然不至於像顧望和賀清桓那兩個怪物一樣都保送A大，但隔壁的幾個重本也是可以考慮的。

    沒等到越楓主動找沈詔問起志願的事情，小孩兒興沖沖的跑到他面前。

    是顧望提醒了，沈詔才決定跟越楓也說一聲，其實他覺得這些都不重要，不一定非要在一個學校的啊，他也沒跟望望一個學校，志願當然是填自己想去的學校，越楓怎麼可能跟著他去報什麼音樂學院。

    他小少爺還當不當了？

    「越楓，你志願填的什麼啊？」

    越楓把表給沈詔看，「Q大。」

    「你呢？」

    沈詔把自己的表也展開到桌子上，「Y大，我本來想直接出國的，我怕自己跟不上，我決定現在國內學一年了再出去。」

    沈詔杵著下巴自說自話，一點都沒意識到，身邊的男生，揚起的嘴角逐漸收斂下來，眼裡的神色也慢慢變得冷淡起來。

    沈詔仍舊一無所知的叭叭，「其實望望也喜歡唱歌，我是被他影響的，結果他現在不唱了，也不說要當導演了，想想也是，他怎麼可能去娛樂圈啊，他獨生子。」

    他嘟噥道，「賀清桓也不會允許他去那個花里胡哨的世界的。」

    「但我可以啊，我又不用繼承家業，我爸說我不適合搞生意，他要生二胎。」

    「......」

    越楓竟然一時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哭還是應該笑。

    Q大在A大隔壁，Y大與A市相隔一千多公里，連口味都從鹹的變成了甜的。

    越楓側頭看著沈詔，問道，「你捨得跟顧望分開？」

    越楓手在桌子底下握緊，覺得自己有些可悲，他想留下自己喜歡的人，靠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

    沈詔眨了眨眼睛，眼皮耷拉下來，「捨不得啊，但望望以前跟我說過，不要變成別人的影子，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還要做好。」

    「你自己呢？」

    沈詔，「什麼？」

    越楓頓了頓，「你喜歡唱歌？」

    沈詔想都沒想就說道，「喜歡啊。」

    越楓難得的沉默了，沈詔以為他捨不得自己，十分豪邁的攬住了越楓的肩膀，「放心，等爸爸火了，爸爸給你簽名。」

    「想要多少有多少。」

    沈詔沒想到，越楓竟然還捨不得自己，他實在是太感動了，他以後不僅要給越楓簽名，還要免費送周邊給他。

    越楓笑了笑，有些莫名，「那我不想你去，怎麼辦？」

    沈詔愣了一下，猶猶豫豫的安慰道，「老師說，人長大了就是會分離的，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再說了，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其實他心裡想的是，越楓怎麼還學會黏人了，要人命。

    越楓眼裡莫名的有些蒼涼。

    「我知道了。」越楓說道。

    沈詔還十分應景的嘆了口氣，「唉。」

    好像被丟下的人是他一樣。

    越楓，「......」

    填了志願，學校放假幾天了直接參加高考，越楓這幾天都沒跟沈詔聯繫，沈詔從網上給他分享的小段子也全部顯示了已讀，但未回。

    沈詔一臉懵逼，這是咋了。

    沈詔最後一天才正視這個問題，他在微信上問顧望。

    [沈詔：望望，越楓他生氣了好像。]

    [望望：怎麼了？]

    [沈詔：我跟他說了我要考Y大的事情，他好像不是很樂意我報這個學校，我還跟他說我要出國，他這幾天就一直沒搭理我，那我跟你和宋之言說了，也沒見你和宋之言生氣啊。]

    [望望：......]

    [望望：越楓跟我們不一樣。]

    [沈詔：那肯定不一樣啊，你跟言狗是我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越楓怎麼能比？]

    [望望：......]

    [沈詔：但除了你們，越楓是對我最好的人了，除了你們，他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沈詔：但望望你說過的，人生不應該因為別人改變的。]

    [望望：那你去跟他好好說，電話不接你去他家找他看看，他應該不會真生你氣的。]

    [沈詔：哎，男孩子都這麼煩嗎？]

    [......]

    沈詔是真的沒想到越楓會生氣，但沈詔想破了頭，也只為對方的生氣找到了捨不得這一個理由。

    他在高考前一天的下午，打車到了越楓家門口，但還沒進門，就被賀清桓家裡院子裡邊那條狗吸引走了注意力，扒著欄杆逗了半天的狗。

    在二樓看完了全程的越楓，「......」

    這他媽到底是個什麼沒心肝的玩意兒？

    門鈴被按響，家裡空調打得很低，越楓穿了一件湖藍色的襯衫，冷色調讓越楓看起來比平時多了幾分冷意。

    他下樓，就有一個男生迎上來，「哥，你決定好了？」

    越楓的手握在樓梯的扶手上，想到昨天晚上沈詔給自己發的語音，軟軟的，嬌里嬌氣的撒著嬌，「越楓，楓楓，不要生氣啦，我以後保證每個月都回來好不好？我給你帶好吃的，不給他們帶好不好？麼麼麼麼麼麼麼......」

    越楓信他個鬼，第一，沈詔不可能每個月都回來，他玩性大，又不願意吃苦，每個月都趕飛機他是鐵定不樂意的。

    第二，他不可能只給自己帶零食，顧望和宋之言的那份一定是少不了的。

    越楓自己都沒法騙自己。

    他半夜去騷擾賀清桓。

    「阿桓，幫幫忙。」

    賀清桓靠在沙發上，手裡不知道在搗鼓什麼，聞言淡淡道，「你別管他。」

    越楓愣住，「什麼？」

    賀清桓慢悠悠的說道，「自己想。」

    越楓一夜沒睡，想了一整夜，才想明白賀清桓說的別管是什麼意思。

    從高二開始，越楓從未有一天沒有不滿足沈詔的要求過，不管沈詔怎麼鬧，越楓總能耐心的給他收拾爛攤子。一個人一旦篤定了對方不會離開自己，就會肆無忌憚的揮霍對方的好。

    沈詔雖然沒這麼想，但他的行為都表現出來，越楓會讓他可著勁兒的鬧，他也沒去想過，為什麼越楓要對他這麼好，雖然沒有把越楓的付出當做理所當然，但沈詔也確實沒去多想。

    越楓知道賀清桓在提醒自己，適當的時候，撒手，讓沈詔吃點苦頭，讓沈詔不再那麼有安全感。

    越小南今年高二，暑假後就高三了，越家特別出陽光帥氣的男孩兒，但越小南沒能隨到他爸，也沒隨到越家任何一個人，他隨了他媽，嬌嬌軟軟白白淨淨的一個小男生，無辜得像小鹿的一雙眸子。

    越楓知道自己這麼辦挺幼稚，但他就是想刺一下沈詔，不然沈詔永遠永遠不會明白。

    有些人是經不住他這麼敷衍潦草的對待的，越楓也不是想做他最好的朋友。

    越楓垂下眼瞼，「去開門。」

    「哦。」越小南撓了撓腦袋，踩著拖鞋跑去開門。

    「楓楓我來找......沈詔的聲音在看見越小南的時候戛然而止，他懵了一下，然後往後退了兩步。

    「這是越楓家吧？」沈詔不確定的問道，面前這男生一看就比自己和越楓要小，但也沒聽說越楓有弟弟，況且，越楓跟面前這人氣質長相也沒哪裡像的。

    越小南側身讓沈詔進來，「我是越楓朋友，這是越楓家，你進來吧？」

    沈詔「哦」了一聲，正準備進去時候，越小南身後走出了一個人，頭髮有些亂，像剛睡醒的樣子，十分親昵的揉了揉越小南的頭髮，「怎麼了？」

    沈詔愣了一下，他邊往裡走，邊小聲問越楓，「你談戀愛了？」

    越楓打量著他的神色，沒有任何的異常，越楓的手指掐進了掌心裡，「應該快了。」

    沈詔撞了一下越楓的肩膀，「可以啊你，棒棒噠。」

    越楓和越小南，「......」

    越楓沒接他的話，反而問道，「你來做什麼？」

    沈詔愣了一下，「我來哄你啊，你不是生氣了麼，我當面哄哄你。」

    真的，要不是太了解沈詔，越楓真會以為眼前這個人應該也是喜歡自己的，會撒嬌會哄人。

    但越楓清楚，別人這樣做可能還可以肖想，但沈詔不會，沈詔跟宋之言和顧望還有林羽之都會撒嬌，甚至會為了一包薯片抱著喊哥哥，沒臉沒皮的樣兒。

    但自己不就是喜歡他這副沒臉沒皮的嬌氣樣兒麼？

    他活該，他喜歡上這麼個東西！

    越楓同往常一樣，笑了笑，「我怎麼可能生氣，你想去Y大儘管去好了，不過說好的帶零食可別忘了。」

    大概是對方的態度一下子轉變得太快，表現得太輕鬆坦蕩，沈詔反而差點沒反應過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對方這麼輕鬆的模樣，頓時讓沈詔覺得心裡有點不舒服。

    沈詔沒說話，頓了一會兒，他視線掃到了茶几上的零食，眼睛一亮，「我可以吃嗎？」

    越楓，「.....」

    越小南拉著沈詔過去，「當然可以啦。」

    本來就是買給沈詔的，越楓也不知道在期待些什麼，反正在沈詔在來過幾次他家裡後，越楓家裡的零食飲料慢慢的都換成了沈詔喜歡的。

    他不知道沈詔什麼時候會來玩，就想著提前準備總沒錯，不能靠自己吸引沈詔，好吃的好玩的總可以吧。

    沈詔的手還沒碰到零食，越楓就上前，一把把沈詔拉開，似笑非笑，「這是我買給他的，你要吃，自己去買。」

    沈詔看著越楓，懵了。

    越楓從來沒跟自己這麼說過話，雖然在笑，但冷冰冰的，沒有一點溫度，讓人打從心眼裡覺得發憷發涼。

    只是零食而已，越楓都不讓自己吃。

    越小南適時的出來打圓場，輕輕的推開了沈詔，動作不乏嗔怪之意，越小南拿起茶几上的零食塞到沈詔懷裡，「沒事，反正我減肥，我不愛吃零食。」

    他說完又扭頭責怪越楓，「都說了我不愛吃零食，你還買這麼多，還不許別人吃，真是。」

    越小南嗓音軟，像女孩子一樣的軟。

    讓沈詔莫名的不想聽見他說話了。

    沈詔看著手裡的零食，頭一回覺得嗟來之食來得讓自己噁心，頭一回覺得自己卑微，他把零食還了回去，「我也不愛吃。」

    越楓看了他一會兒，「不愛吃算了。」

    沈詔眼睛眨了眨，覺得有點委屈，但他不知道現在自己該不該走。

    越楓強迫自己從沈詔臉上移開眼神，對方眼底漫上來的委屈他怎麼可能看不見，越楓手指死死的掐進手心肉，閉了閉眼睛，狠心道，「沒事你可以走了。」

    沈詔抬眼，鬆了口氣，一把推開越楓，彎著腰在門口換鞋，還不忘說道，「走就走，你以為老子樂意來你家。」

    動作狼狽又有些慌亂。

    門被「砰」的一聲關上，越小南有些擔憂的看向自己的堂哥，低聲道，「其實，不用這樣的，哥你怎麼不直說？」

    越楓苦笑，「你怎麼知道我沒說過？」

    前提是你要對方聽得進去，沈詔這樣子，越楓就算把心掏出來放到他面前，他都能問一句「好吃嗎？」

    越楓絲毫不認為電視劇里那些深情告白適用於沈詔。

    沈詔不疼，就不會懂。

    -

    沈詔從越楓家裡出來，要走出去打車，他直接給家裡司機打電話，沈家沒什麼規矩，這兩天沈詔高考，大人都沒去公司陪著沈詔，司機也在家，在跟沈爸爸打麻將。

    「怎麼了詔詔？」

    聽見熟悉的長輩的聲音，沈詔的委屈一下子就涌了上來，他說不清楚是因為被好朋友背叛還是因為別的其他的什麼，他就是生氣，又委屈。

    「張叔......」沈詔眼淚一下子就掉了出來。

    「我被人......我被人......我好朋友不要我了，他談戀愛了就不要我了......」

    張叔一聽見沈詔哭，那個心揪的哦，立馬放下麻將，跟沈爸爸說了聲，就立馬從車庫裡開車去接沈詔。

    沈爸爸敲著桌子，嘖嘖兩聲，「那小子，嬌氣，回頭得好好磨磨他的性子。」

    知道老爸不會安慰他，還知道找張叔。

    在車上，張叔語安慰沈詔說道，「哎呀，這算什麼大事兒嘛，好朋友也要談戀愛的啊，那望望不也談戀愛嘛。」

    沈詔抹了一把臉，「那望望也沒說談戀愛就對我這樣啊。」

    張叔忍不住揉了一把沈詔的頭髮，「那人家談戀愛，不對自己對象好還對誰好？你還吃醋。」

    「我不是吃醋我不是吃醋！」沈詔嚷嚷道，「我就是生氣。」

    張叔看著沈詔委屈巴巴的小臉，笑了，「那你不是吃醋你生氣個什麼？」

    沈詔被噎了一下，「他重色輕友！」

    張叔，「詔詔也要談戀愛的，也要重色輕友，這沒什麼的。」

    「不一樣，不一樣，這不一樣。」沈詔哭了出來，他跟張叔說不明白，其實他自己也不明白，那種委屈是怎麼來的，當初望望跟賀清桓談戀愛他都沒這麼委屈過。

    至少，他沒惡毒的希望賀清桓消失過，走之前，他看見越楓和那個男孩子站在一起的背影，有那麼一瞬間，他希望那個男生就這麼消失，那樣，越楓還是會給自己買零食，還是會親昵的跟自己說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冷淡和疏離。

    那些東西，本來應該都是他的。

    沈詔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

    張叔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兒，結果就是小孩子之間的鬧騰，哄了沈詔兩句，見他一直悶悶不樂，就沒繼續說話了，多靜靜，靜靜就想開了。

    小孩子嘛，哪來的隔夜仇。

    高考結束，幾乎沒有人注意到，沈詔跟越楓從來沒有一起出現在一個場合，雖然兩個人在各種聚會中依舊如魚得水，依舊是焦點。

    顧望問了沈詔，沈詔大大咧咧的說早和好了，看著顧望放心的點點頭，沈詔心裡有點愧疚，他從來不對望望撒謊的。

    但他不想讓望望擔心。

    他也沒跟越楓和好。

    換做以前，越楓早就來哄他了。

    A市的機場，沈詔買的是最後一班到Y市的飛機，他在朋友圈發了航班的，顧望和賀清桓因為被李舒雅叫走給下一屆高三去講話不能過來，宋之言比他開學早也早就在學校軍訓了。

    沈詔在等越楓，他不停的張望著大門口。

    沈詔一直在自言自語。

    「這麼久了，總該消氣了吧，況且，你也有不對啊，我就拿個零食而已，你至於那麼護著麼？」

    「我都要走了你也不來送送我。」

    「你當時還不想我去Y大來著，你現在肯定巴不得我快點走。」

    「你不來，我就真的再也不理你了。」

    「你他媽的越楓......」

    沈詔聲音發抖，他戴了大大的一頂漁夫帽，遮了半邊臉，沒人看見男孩子被眼淚暈濕的睫毛。

    越楓沒來，但沈詔該走了，他前幾天加的班群都已經在簽到了，沈詔還沒出發。

    飛機起飛的時候，偌大的玻璃後邊一個男生站在後邊，他穿著簡單的T恤長褲，表情淡淡的。

    越小南從他身後走過來，「哥，你不後悔？」

    「大學那麼大，那麼多人，以他的性格，他會忘了你的。」

    「哥，沒必要，真的。」

    「隨便吧。」越楓看著飛機在視野里消失，直到看不見，轉身就走。

    就這麼幾天，越楓跟變了一個人一樣，在外邊雖然還是跟以前差不多，但是一回到家，越楓就不說話，也不笑，沉默得讓人心裡發慌，家裡人旁敲側擊的想問他怎麼了，都被越楓敷衍的搪塞過去。

    喜歡了兩年的人，結局如果是這樣，越小南不知道自己這個堂哥會變成什麼樣子。

    起碼，結局不能是這樣。

    看見沈詔的第一眼，越小南就被驚艷到，隔壁賀家特別愛在院子裡種玫瑰，倒不是賀清桓種的，他家那個被捧在掌心的小六，自己扛著小鋤頭，一顆一顆種下的。

    家裡的師傅幫了不少的忙，比如在深夜悄悄把花苗挖出來重新栽種一遍，小六那麼種，肯定會死。

    花開得特別好，不是紅玫瑰，有些品種甚至越小南都沒聽過，熱烈得擠出了柵欄，沈詔蹲在旁邊，花映著他的臉，幾乎都成了陪襯。

    越小南是只見過一個人這麼好看，就隔壁賀清桓他對象，但他對象給人感覺是跟賀清桓一個段位，讓人連看都不敢多看。

    但自己堂哥喜歡的人，像是人間盛開的一簇玫瑰。

    越小南不是特別了解沈詔，但絕對他應該是個特別好接觸的人，他不是很明白，越楓為什麼要這樣，為難對方。

    挺可憐的。

    越楓沉默的離開，從高考到現在的中間這兩三個月時間，他無數次想衝到沈詔面前，想直接攤開了說，但看對方跟自己吵架過後，依舊沒心沒肺的過著他的快活日子，越楓忽然就退卻了。

    可能對方，也確實，不是那麼需要自己。

    當時表現得那麼委屈，也可能只是小朋友心理作祟，被人搶了心愛的玩具，一時無法接受而已。

    越楓想讓對方疼一下，結果煎熬的卻是自己。

    他也知道，攤開了說，沈詔也不會明白，也不一定會接受，或許，連朋友都沒得做，他沒有賀清桓那樣的魄力。

    越楓本來應該是跟賀清桓一樣果決狠心的人的，他自己也一直這樣以為的，但真等到了自己身上，越楓才知道，自己跟賀清桓不一樣。

    沈詔也跟顧望不一樣。

    -

    沈詔沒精打采的上了飛機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他看著沒有一條新消息的微信聊天界面，嘆了口氣，戴上了眼罩，想靜靜。

    戴上還沒兩秒鐘，就被人硬扯了下來，林羽之那張臉在眼前放大。

    沈詔猛地往後一退，「臥槽，你怎麼在這裡？」

    林羽之撇嘴，「我還想問你怎麼在這裡呢？」

    沈詔說道，「我去Y大報導啊。」

    林羽之，「正好，我是你隔壁的X大。」

    那點即將要去陌生城市求學的不安和跟越楓鬧翻以後的一堆破爛心情暫時的被拋到了腦後，沈詔拍了一下林羽之的肩膀，「那正好可以做個伴啊。」

    「煩，不想去X大來著，不想學醫，但我爸媽都是醫生，能為了病人一周都住在醫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們能有三百天都待在醫院，我沒什麼奉獻精神，我做不到那樣。」林羽之喪著臉，從手邊袋子裡摸出一把薯片扔給沈詔，「給，正好買到了你愛吃的口味。」

    沈詔看著手裡的薯片，有些恍神，他跟越楓關係的破裂，好像也是從零食開始的。

    「那你本來想報哪所大學？」沈詔問道。

    林羽之把椅背往後放，雙手枕在腦後，「我分數又不高，高三拼了一年的命也才考了六百出頭，我學醫，不是害人麼？」

    沈詔蹙了蹙眉，罕見的生疏的安慰人，「可以考研，還能讀博，又不遲。」

    林羽之沒接他的話茬，反而跟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樣盯著沈詔看，驚訝道，「你還知道安慰人了？」

    沈詔捶了林羽之一拳，「滾。」

    沈詔撕開薯片包裝，心不在焉的一片一片的往嘴裡餵。

    林羽之在他的側後方，可以看見沈詔鼓動的腮幫子，小巧精緻的耳垂，流暢修長的頸線，蝴蝶骨在白色的T恤下若隱若現。

    他知道沈詔好看，學校里好多女生都覺得沈詔好看，他能耐著性子跟沈詔追來打去不也是對方好看麼？

    沈詔察覺到林羽之的視線，扭頭，疑惑道，「你在看尼瑪嗎？」

    林羽之，「......」

    要是沈詔不會說話就好了，一開口能氣死個人。

    林羽之沒放在心上，他歪了下頭，問沈詔，「你知道我一開始想報哪所大學嗎？」

    沈詔，「我怎麼知道？」

    林羽之漫不經心的說，「Y大，沈詔，我一開始想報Y大。」

    沈詔沒多想，「哦，怎麼了？」

    「但我爸媽想我做醫生，我分數是627，可以上的最好的醫科大學是A市的C大，但我選了你隔壁的S大。」

    「知道我為什麼要選S大嗎？」

    沈詔「唔」了聲，「不知道。」

    林羽之傾身，在沈詔耳邊說，「因為他的隔壁是Y大，因為你在Y大。」

    「沈詔，你要不要跟我試試？」即使林羽之故作鎮定，但他聲音里還是透露著緊張。

    這話太直白，這段時間沈詔也不是只顧著跟同學聚餐喝酒，他因為越楓，心思變得細膩了很多，但還差一點。

    林羽之一下子就把沈詔敲醒了。

    因為誰而去哪個城市，本來就是間接的在告白，當初越楓，各種不願意自己去Y大，甚至後邊態度變得冷淡，兩個人也是因為這事兒而鬧翻，但自己死活沒想明白，為什麼？

    不過如果是換做以前的沈詔，他也還是不會明白，只是這段時間，沈詔好像才慢慢的在懂了這種彎彎繞繞的事情。

    像岩漿從火山口噴濺出來，所流淌之處，冒著白煙，活物盡失。

    也像洪水從河道瘋狂涌動，山河為之撼動。

    沈詔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聽見自己愈加明顯的心跳，他咽下嘴裡的薯片，低下頭，慢吞吞的說道，「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了。」

    喜歡很久了，他自己也是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