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尹修竹人還沒回來,他的名字已經隨著齊暮的光環在女生這邊傳開了。

    「齊暮的官方CP是誰啊？」

    「他叫尹修竹，是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當之無愧的男神！」

    新生妹子們表示不信：「男神年年有,見光死一打。」

    初三時和齊暮同班的姜雨凝推推眼鏡道：「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定義男神的，如果是高富帥的話，那不好意思……」

    新生妹子噓道：「不高不帥怎麼有臉說是男神。」

    姜雨凝等得就是她們這句話,只見她謙虛一笑,抑揚頓挫道：「我們尹神不是高富帥，是巨富、巨帥、高呢又高得恰到好處！」

    妹子們被她逗笑：「你這牛皮吹大發了啊！」

    姜雨凝淡定道：「少女,等你見著了,你就會知道剛才的我是多麼含蓄，說的話是多麼得蒼白。」

    「不信，我覺得魏平希和齊暮夠帥了，不可能有人比他倆還帥。」

    後頭有個看書的學霸妹子道：「難道你們都不看入學成績嗎？」

    「怎麼？」學校都沒看明白就被拉到營地，誰知道入學成績長啥樣。

    姜雨凝立馬接話：「不好意思,我們尹神是年級第一，除了文綜,全部滿分！」

    這下把一票姑娘都給震住了：「還是個學霸啊！」

    「不。」姜雨凝和許小鳴組個隊大概可以去說相聲,「請叫學神！」

    姑娘們：「……」

    姜雨凝又慷慨激昂地吹了半天后,總結道：「我們尹神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書畫無所不能，要說有什麼缺點，那就只有一個。」

    大家好氣急了,追問道：「怎麼？」

    姜雨凝嘆息道：「資深妻管嚴。」

    「啊？」妹子們一臉失望,「有女朋友了啊。」

    姜雨凝神秘一笑,推推眼鏡：「是男朋友，謝謝！」

    一句話點燃了滿屋子狼血：「什麼情況？」

    姜雨凝一臉看傻子地看她們：「官方CP啊，尹修竹和齊暮，鎖死一萬年！」

    「他倆真的……」

    「YY無罪，當真請出門右轉。」

    「所以說……」有人反應過來了，「他是怕齊暮嗎？」

    姜雨凝道：「妻管嚴是怕？怎麼可能是怕？是寵！寵上天都嫌天不夠高的寵！」

    妹子們兩眼放光，問道：「快快快，多說點兒，怎麼個寵法？」

    姜雨凝喝了口水，開始熬夜賣安利了：「說了你們可能不信，我以前是尹神的資深太太粉，粉了一陣子後就不行了，這對CP太好吃了，天然純粹無污染，甜到齁人……」

    正所謂藝術源於生活，姜雨凝哪知道她腦補的糖不及現實的十分之一。

    齊暮正在外頭餵蚊子，這大夏天的，又在個偏僻的訓練營，蚊子又大又凶，猛得快成精了。教官們一點兒都不擔心學生們溜出來搞事，有這些蚊子守著，得多拼才能出來餵它們。

    齊暮卻是心甘情願——他正和尹修竹打電話。

    宿舍里太鬧騰，本來一群沒手機的可憐鬼就兩眼綠光，再當著他們面打電話，他們怕不是要造反。為了不引起民憤，齊霸霸只能躲出來，再說在外面的話，也可以多說一會兒。

    尹修竹問他：「你那十點多了吧。」

    齊暮道：「沒事，反正我也睡不著。」就是蚊子真他媽多。

    尹修竹千算萬算也想不到齊暮在餵蚊子，他要是知道了，哪裡還敢和他多說一句話，早就讓他回屋了。

    因為不知道，也因為好多天沒見，再加上見到於黛雲後的煩悶，尹修竹十分想和齊暮說會兒話。不計較什麼內容，能聽聽他的聲音，他的心也會靜下來。

    尹修竹問他軍訓的事，齊暮一一說給他聽，當然說得都是好事，至於被罰跑圈什麼的，是一個字都不會提的。

    尹修竹越聽越想他，思念這東西真是無可救藥，任何方式都比不上立刻馬上見到他。聽聽聲音，看看視頻都澆不息心中的火焰，只會助長它的聲勢，燒得更旺。

    齊暮也問他：「於阿姨怎麼樣了？」

    尹修竹面色微沉，說道：「好些了。」

    其實是毫無好轉，隨著尹修竹越長越大，於黛雲越來越恨他，見到他的那一刻，她就開始了無休止的謾罵，罵尹家罵尹正功罵尹修竹。

    她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你們尹家全是狼心狗肺的東西，該下十八層地獄，不得好死！」

    尹修竹曾問過她：「我做錯了什麼？」

    於黛雲給他的答案始終如一：「你的出生就是最大的錯誤，你就不該降生到這個世上，你是個流著尹家血脈的魔鬼！」

    如果這時候尹修竹再問，於黛雲就會更加惡毒的詛咒他，會撲上來掐他咬他，甚至要勒死他。

    護工們會拉開她，醫生也會寬慰尹修竹：「你不要多想，你母親發作後神志不清，說的話不必當真。」

    其實尹修竹比誰都清楚，這個狀態的於黛雲才是保有自我思想的，那個終日坐在窗邊，漠然地看著外頭的於黛雲是被藥物控制了，處於一個迷失的狀態。

    尹修竹很早就知道這一點了，因為只有在別人眼中瘋了的於黛雲才認識他，那個安靜得誰都看不見的女人是連他這個兒子都不認識的。

    母親到底是怎樣的？在認識齊暮之前，對尹修竹來說就是詛咒和謾罵。

    齊暮的聲音將他從回憶的泥潭中拉了出來，他的聲音很輕，可那份期待和思念像清澈的水流般淌進尹修竹的心田。

    齊暮問他：「你什麼時候回來？」

    尹修竹真想現在就回到他身邊：「明天。」

    齊暮驚訝道：「明、明天嗎？」

    尹修竹道：「已經沒什麼事了，我明天就回去。」

    齊暮立馬笑彎了眼睛：「好！」

    尹修竹心情也輕快了：「你早點兒休息，明天還得訓練。」

    「行！」既然明天就回來了，也不用捧著個手機聊了，齊暮道，「那我掛啦。」

    尹修竹應道：「嗯。」放下電話他改簽了機票，本來是打算明天出發的，但他現在就想走，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等。

    齊暮睡了個好覺，第二天神清氣爽地去軍訓。

    許小鳴半死不活道：「暮哥你真不是人……」

    齊暮沒忍住，對許小鳴說：「尹修竹今天回來。」

    許小鳴驚訝道：「已經五天了嗎？」

    齊暮數了數道：「四天吧。」

    許小鳴道：「尹修竹可真能折騰，去一趟飛十幾個小時，回來再飛十幾個小時，這時差倒得過來？」

    齊暮愣住了。

    許小鳴又道：「就這樣了還要來軍訓？嘖嘖，你們這些神人的世界，吾等凡人看不懂。」

    齊暮只顧著高興了，還真把這茬給忘了！四天也時間太趕了！身體怎麼吃得消？齊暮也顧不上集合了，掉頭往宿舍跑。

    許小鳴一臉懵逼：「你幹嘛去？集合了啊！」

    齊暮揚聲道：「你先去，我一會兒就到。」

    許小鳴喊他：「要遲到了啊，遲到要挨罰。」

    齊暮已經跑沒影了。

    許小鳴：「……」越來越看不懂他暮哥了，難道是軍訓把自個兒腦子都訓傻了？

    天吶，許小雞又自怨自艾起來了：他這樣柔弱的嬌花真的不適合這個鬼地方QWQ！

    齊暮的宿舍在五樓，他沖回宿舍樓，腳步未停地上樓，拿到手機時已經額間全是薄汗。他平復了一下呼吸，撥通了尹修竹的電話。

    他這邊早上六點，尹修竹那邊已經是半夜，也不知道睡沒睡。

    電話直接提示：「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齊暮輕嘆口氣：「看來是睡了。」

    算了，他乾脆給他發個信息：「別急著回來了，你來回飛這麼久太折騰了，時差都倒不過來，好好在那兒休息幾天，軍訓完了再回來！」

    發完他又發了一條：「軍訓很無聊，這裡又髒又亂，八個人擠一個屋子，單獨洗澡的地方都沒有……男生宿舍臭得像豬窩，蚊子大得像蒼蠅，還有蟑螂滿地爬……千萬別來！」

    齊暮絞盡腦汁地黑營地，生怕尹修竹一個好奇趕回來。

    然而尹修竹已經落地，他開機的瞬間，先看到了一個來電提示，緊接著是兩條簡訊。

    手機提示是優先顯示最新一條，尹修竹看到齊暮不讓他去軍訓，還愣了下，緊接著看到了前一條：暖流瞬間充斥了整個胸腔，他一掃飛了半個地球的疲憊，只覺得國內的空氣實在太好了，沁人心脾。

    中午太陽最大的時候，教官們怕這些小弱雞昏過去，於是領著他們在樹蔭底下乘涼。

    一個年級近千人，都擠在這兒要多鬧騰有多鬧騰。

    姜雨凝同志昨晚的安利賣得很不錯，繼續發展同好。

    她雖然說得都是實情，可擋不住實情太假，紛紛有妹子對尹修竹提出質疑。

    「我不信有那麼完美的人，這又不是小說。」

    「不，少女。」姜教主道，「現實比小說精彩多了。」

    「不信，哪有這樣又高又帥又有錢的學神？不存在的！」

    「我也覺得不可能，姜雨凝你是濾鏡太厚吧，在一個學校里待久了，所以才覺得他帥。」

    姜雨凝微笑，高深莫測地坐等打臉現場。

    好巧不巧的，尹修竹還真踩著點來了。

    近千人都縮在訓練場的最東邊，他一個人從西邊走過來，要多打眼就有多打眼。

    正午的陽光，燥熱的空氣，穿著白色T恤，左肩隨意掛著背包的黑髮少年成了炎炎夏日裡的一縷清風，吹到人眼都直了。

    有女生倒吸口氣：「我的天，這誰啊？哪來的神仙？」

    一人出聲，百人看去，所有人的視線同時落在他身上，也蓋不過他清俊面龐上一縷極輕的笑。

    好看的人有的是，尤其是媒體如此發達的今天，哪個明星不光彩照人？但電視上看到和現實中看到，衝擊力是截然不同的！人不是只有眼睛，審美也從不局限於此，當五感都聚焦到一個人身上，而這人卻完美得毫無瑕疵時，那種驚嘆是無法用語言去形容的。

    姜雨凝淡定道：「帥嗎？」

    女生們：「太帥了吧！」

    姜雨凝謙虛道：「不好意思，這還不是他最帥的時候。」

    女生們：「…………………………」

    「哦，對了。」姜雨凝滿心舒爽地向身邊人介紹，「這就是尹修竹。」

    許小鳴懟了齊暮一下：「真回來了啊！」

    齊暮整個愣住。

    許小鳴算了算時間道：「他這是昨晚就出發了，暮哥你不會是一個電話把他給催回來的吧？」

    齊暮呆呆搖頭：「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許小鳴被他這模樣給逗得前仰後合。

    尹修竹朝這邊看了一眼，這麼多人，亂糟糟的一片，真猜不透他是憑著哪門子的眼識鎖住了齊暮。

    齊暮頓覺天真熱，熱得他都渾身冒汗。

    可惜尹修竹沒能過來，他升學考試考成那樣，想不去一班都不可能。他不能像尹正功提轉班的要求，也沒法提，給不出一個合理的答案。

    雖然暫時在一班，但不急，高中才剛開始。

    直到下午的訓練結束，齊暮都沒能見到尹修竹，他剛到部隊，既要領迷彩服又要安置宿舍，還要聽教官訓話，都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完事的。

    齊暮吃完飯就想往一班那兒蹭，他們教官瞪他：「怎麼，今天不跑圈了？」

    齊暮：「……」還真不想跑了，尹修竹都回來了，他要手機也沒用。

    誰知他沒出聲，許小鳴竟來了句：「不跑啦，暮哥的手機可以充公了。」

    教官好奇道：「跑累了，還是手機玩夠了？」

    許小鳴這嘴賤的，張嘴就是：「他……」

    齊暮捂著他嘴，起身道：「我去跑圈。」

    許小鳴說不出話，直眨巴眼，翻譯過來就是：還跑個鬼啊，尹修竹都回來了不是嗎？

    齊暮瞪他一眼，威脅道：「別說出去！」

    許小鳴懵懵懂懂的：這有啥不能說的。

    齊暮也沒和他廢話，起身去了操場。大傢伙湊上來問許小鳴，許小鳴迫於威壓，只能給嘴巴上拉鏈。

    齊暮剛到操場就看到了魏平希，金髮少年靠在牆邊抽菸，瞅到他來了才掐了煙，跑上跑道。

    齊暮心情甚好，腳步都無比輕快：「我過了今天就不跑圈了。」

    魏平希詫異道：「這就分了？」

    齊暮：「……」

    魏平希道：「沒事啊，女友沒了來根煙，一煙解千愁。」

    齊暮不受蠱惑：「不抽，沒意思。」就尹修竹這潔癖，哪裡聞得了煙味。

    「不對啊。」魏平希和他跑圈跑久了，也熟稔了，「你和女友分了，怎麼還一臉開心？」其實他想說春心蕩漾，不過還沒和齊暮熟到那個份上。

    齊暮無語道：「我說了沒有女朋友。」

    魏平希問：「那你成天跟誰煲電話粥？」

    齊暮：「……」明明屁事沒有，怎麼解釋起來這麼困難呢？

    卻說齊暮沒去找尹修竹，尹修竹卻來找齊暮了。可惜他到了六班宿舍卻撲了個空。巧的是許小鳴也不在，尹修竹問了一下，齊暮的室友和他說：「暮哥跑圈去了。」

    尹修竹微怔，不知道他為什麼去跑圈。不過知道齊暮在操場，他這就下樓過去了。

    夏天天長，快七點了也沒全黑，要落不落的太陽掛在天邊，映得操場一片昏黃。

    尹修竹一眼就看到了齊暮，同時也看到了他跑在一起的金髮少年。

    他們是迎著他跑過來的，所以尹修竹看到齊暮的時候，齊暮也看到了他。

    「這麼快？」齊暮自言自語了一句，加快速度跑了過去。

    魏平希一眼就認出了尹修竹，他沒太搞清狀況，不過齊暮加快了步伐，他也跑得快了些。

    齊暮跑到尹修竹身邊停下：「都安頓好了？」

    尹修竹定睛看著他，什麼其他的都想不起來，只想好好看看他：「嗯。」

    齊暮也在看他，尤其在看到他眼下的疲倦後，不禁心疼道：「你這也太折騰了，沒必要這麼趕，一個軍訓而已，錯過就錯過了。」

    尹修竹道：「一輩也就一次高中軍訓。」

    齊暮笑道：「行吧，反正都回來了，開心就好。」

    尹修竹也笑了笑，轉而問他：「都散隊了，為什麼還在跑圈？」

    齊暮不想讓他知道手機的事，可臨時又掰扯不出個所以然……只能轉移話題道：「沒什麼，就是白天犯了點兒錯，被罰晚上跑圈。」

    尹修竹擰了擰眉，齊暮白天還真犯了錯，但那個錯也不好解釋，趕緊又道：「沒事啦，跑幾圈又不累，反正我明天肯定不跑了。」

    這時魏平希追上了，他剛好聽到最後這一句話，登時恍然大悟：「原來是男朋友啊。」

    齊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