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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1:22:36 作者: 卷耳貓貓
哪知胥風卻道:「不行,萬一小師娘出了什麼事,我們又剛好不在身邊保護他,那怎麼辦?師尊現如今淪落至此,白天無法跟正常人一樣,在太陽底下行走。總不能凡事都指望師尊罷。」
陸昭明難得覺得胥風說的有幾分道理,不過他也有自己的打算,萬一林時桑拋下他們三個,帶著師尊遠走高飛了,那怎麼辦。
他覺得林時桑是完全能幹得出這種事情來的,以師尊對林時桑現如今的偏寵程度,定然會幫著他隱瞞行蹤。
屆時天涯海角,上天入地,終究何處尋覓師尊的蹤跡?
如此,饒是林時桑並不是很想一同前往停屍房,還是不得不陪同前往。
到那才知道,衙差口中說的停屍房,其實就是一間破瓦房,比此前幾日在深山老林中遇見的死屍客棧,還要破爛十倍不止。
而且空間還十分狹小,只有幾具陳舊破爛的棺槨而已,一百多號死屍,橫七豎八地堆積在停屍房裡,也幸好如今天氣寒冷,要是在炎炎夏日,用不了三天就腐爛得臭不可聞了。
可能是為了鎮壓這些窮凶極惡的山匪亡魂,停屍房的破爛門框,還有窗杦上零星貼了幾張皺皺巴巴的黃符。
林時桑走過去隨手揭下一張,瞥了幾眼,然後就蹙著眉道:「這符咒是用腳畫的麼,還不如我畫的好呢。」
「所以,這些符咒對死屍無用,那些衙差和仵作都跟我說了,這群死人生前都是山匪,燒殺擄掠,無惡不作,手上都多少沾了幾條人命。生前為非作惡,死後也胡作非為,已經連續嚇跑了好幾個看守停屍房的人。這不就找上了我。」
胥風一邊說,一邊很費力地從橫七豎八的屍堆里,拽出一個長發覆臉,血跡斑斑的腦袋來。
他就是幹這種營生的,膽子大到離譜,也不覺得很髒很噁心,甚至提溜著頭髮,把血淋淋的一顆腦袋當撥浪鼓似的,在手裡甩著玩。
然而,胥風多少是有點賤兮兮的,明明知道陸師弟嫌髒,還一個勁兒把血珠子往陸師弟身上亂甩。
陸昭明抬袖掩面,連連躲閃,可還是會不小心被濺上幾滴血,他嫌棄極了,覺得很噁心,調頭就想走,可又想起不好把大師兄和林時桑留在這裡,就只能頓足,冷著臉罵道:「胥風,我殺了你,你信不信?」
胥風撇了撇嘴,然後很委屈地跟林時桑道:「小師娘,你看陸三,動不動就威脅我,說要殺了我,他好兇的,回頭你告訴師尊一聲,讓師尊打斷他另外一條腿,行不行?」
林時桑眨了眨眼睛,還未來得及多言,大師兄便道:「好了,都別鬧了,早些做完,早些回去,哪有那麼多廢話?」
他其實也挺嫌棄趕屍匠這種營生的,看著滿地成山的屍骨,眉頭都狠狠蹙緊了。整個停屍房幾乎沒有可以下腳的地方。
而且,屍首分離後,屍體和腦袋都不知道誰對應著誰,縫合之前還得找,就很麻煩。
裴景元問:「可有什麼法子,能立即分辨誰,哪具屍體對應哪顆頭顱?」
胥風笑道:「大師兄,你這可就問到點子上來了,讓你們看看,趕屍探花的本事。」
說著,就從隨身攜帶的包袱里,抓了一大把紙錢,先是往半空中一撒,紙錢就跟雪片一樣的,洋洋灑灑地飛舞起來。
胥風緊接著又取出攝魂鈴,咬破手指塗抹在鈴鐺上,手腕一震,就發出沉悶的鈴聲,分明聲音不大,卻又極具有穿透力。
林時桑一時間甚至都覺得,自己的耳膜要穿孔了,趕緊兩手捂住耳朵,就看見原本堆積成山的屍體,竟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由於這停屍房確實不甚寬敞,這一百多具屍體要是都站起來了,都得直接排到停屍房外面,也不知道是這裡的鬼氣太盛,還是深秋的天氣就是這麼反覆無常,原本外頭還陽光明媚的,此刻竟烏雲密布,悶雷翻滾,很快就下起了傾盆大雨。
狂風吹得窗杦哐當哐當亂響,破爛的停屍房應該許久沒人過來修繕,房頂的瓦塊和底下壓著的茅草不堪重負,竟然塌了一片,雨水順著窟窿砸落進來。
胥風不好一下子讓所有死屍都起來,所以只能二十具,二十具的分批次了。搖晃著攝魂鈴,驅動屍體翻找出自己的腦袋,然後抱著腦袋排隊站好。
場面相當駭人。林時桑不禁感慨,自己現在的膽量越來越大了,要是以前看見這種場面,他還會嚇得腿軟,現在都麻木了。
不僅毫無畏懼,心如止水,波瀾不驚,甚至還有閒情逸緻拿蜜餞出來吃。
還好心好意問陸師弟要不要吃一顆,林時桑不是那么小氣的人,他可以分給陸師弟三顆蜜餞吃,就三顆,不能再多了。
陸師弟可能不愛吃蜜餞,臉色相當難看地搖了搖頭,緊咬著牙,拒絕了林時桑之後,他又偏頭低聲道:「大師兄,我就說老四邪門,他打小修煉的路子就不正,本以為咱們的師尊能夠教化他,引他入正道,結果老四不爭氣,年紀小小就被逐出師門了。這些年在外面都靠趕屍當營生,當年那么小一個孩子,學什麼不好,居然學這些。」
裴景元也是很震驚的,但他終究還是有些憐憫這個師弟的,覺得他年紀小小的,就一個人在外四處漂泊,肯定是實在迫不得已,才幹了趕屍的營生。
要不然正經人誰幹這個。
林時桑聽見此話,眨了眨眼睛,心說,常言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咱們的師尊自己的身子就不正,還怎麼引徒弟入正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