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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1:22:36 作者: 卷耳貓貓
    白秋意把染血的手帕,隨手丟棄,伸手就扶上了椅子把手,湊近身,緊緊盯著林時桑的眼睛。

    他很喜歡小桑果的眼睛,燦若星辰,明淨澄澈,乾淨得一眼就看到底了。

    小桑果是明淨的,也是純潔無瑕,就好像是蒼穹上高懸的月亮,是他惡意將人拉了下來,拽在這污穢的淤泥之中。

    他知道,這是他的罪孽。

    是他弄髒了林時桑,都是他的罪。

    現在,他想要彌補了。

    只希望小桑果可以看看他,多看他一眼也好。

    即便不愛他,也沒關係,恨也好,恨也好,總比心裡完全沒有他,要強千倍萬倍。

    「除非什麼?」林時桑擰著眉頭問,「你不要話說一半!」

    「就這樣想讓我死麼?」白秋意伸手作勢要撫摸林時桑的臉,卻被他直接躲開了,好像躲避什麼特別髒的東西。

    他的眼神一瞬間黯然失色,但很快,又重整心情。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呦,我要是記得沒錯的話,某人好像不久前才說過,自己根本就不怕死,怎麼著,現在又怕死了?怕被我知道你的致命弱點,然後反殺你,對嗎?」

    林時桑語氣更加嘲弄,意圖用激將法,逼一逼白秋意。

    哪知,白秋意聽罷,只是用很晦澀難懂的眼神,凝視著他。

    或者說是,凝視著林時桑的瞳孔中,自己的身影。

    不是他不願意告訴小桑果,而是不能說。

    除非,徹底毀掉他的魔骨,這樣,白秋意就會灰飛煙滅了。

    他不怕死,死亡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

    捨棄和無情,是他的母親,教給他的人生第一課,但很遺憾,他並沒有完全做到無情。

    只是害怕,有人會藉此來傷害林時桑,亦或者是,林時桑打算玉石俱焚,通過毀滅自己的方式,來殺死白秋意。

    無論哪一種,都是白秋意萬分不願意看見的局面。

    須臾之後,白秋意才又開口:「師姐說,我體內流的血是骯髒的,是我的父尊當初玷|污了神明,所以,我的存在就是個錯誤,也是諸天神明見證下的恥辱。」

    「所以,在我父尊死後,修真界再無一人羽化飛升,這是神明對世人的懲罰,只有除了我這個禍害,才能庇佑蒼生,福澤萬民。」

    「可是,她的身體裡,明明也流淌著我的血液,我把最寶貴的神血,雙手獻上,她不僅不感激,反而要說那是髒的。」

    「師姐說我的血是髒的,但她卻又用的那般心安理得!」

    林時桑的瞳孔漸漸放大,連聲線都顫了:「所以,你就因為這個,而殺了她?」

    白秋意搖了搖頭:「我沒想過要她死,最初時,我只是想抹掉她的記憶。」

    「說結果!!!」林時桑的聲音猛然提高,一拍桌面厲聲道,「我要聽結果!你到底是怎麼殺她的?說話!!!」

    「……我那時年歲不大,即便擁有在六道中輪迴的所有記憶,但這具身軀,依舊只是少年人的身軀。我沒辦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也沒有辦法控制住體內的魔氣。」

    白秋意說到此處,聲音也啞了許多,「我情緒失控了,在失控中魔氣爆發。」

    「無意識中,產生了收回神血的念頭。」

    「……然後,她就死了。」

    林時桑聽完之後,冷汗都直接嚇出來了。

    所以說,當年雪瓊的母親,之所以會死,是因為體內用來保命的神血,被白秋意收回去了!

    因為失去了神血的保護,所以,她才會死。

    可是,她之所以能活著,卻又因為那神血。

    不管是她的生,還是她的死,都是因為神血!

    林時桑突然覺得思維非常混亂,他有點理不清楚,這其中的關係了。他神色凝重,目光渙散,忍不住低聲喃喃:

    「你用神血救了她,後來又因為立場不同,產生爭執,所以,又把神血收了回去。」

    「你救了她,但你也害了她!」

    「你殺了自己的同門師姐!你還害得雪瓊小小年紀,就失去了母親!你害了人家!你知不知道!」

    林時桑猛然站了起來,下意識將白秋意推開,情緒異常激動地大聲道。

    「你讓一個小女孩,從小就失去了自己的母親!」

    「你到底知不知道?!」

    白秋意被推得往後退了退,很快又站穩了:「知道,那又如何?她要殺我啊,難道,我就應該什麼都不做,站在那裡,等他們聯手殺我,滅我嗎?」

    話音未落,他抬手就向林時桑揮去,林時桑大驚失色,下意識就隨手抓過椅子,猛然就砸了過去。

    轟隆一聲,椅子就碎了一地,白秋意的衣衫上,沾了許多灰塵,他的身形一動不動,原本揮向林時桑的手,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面頰。

    他說:「小桑果,你瞧,師尊要打你的時候,你都知道要還手,何必要因此指責我呢?」

    林時桑卻仿佛一瞬間,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完了,身形一晃,往後踉蹌幾步,倚靠在身後的石牆上。

    好半晌兒,他才又喃喃地問:「你還挖了她的墳,把她的屍骸關在密室中,你讓她在九泉之下,也無法安息!」

    「地下太冷,師姐自幼就怕黑,怕髒,我只是擔心她一個人被埋在土裡,會害怕。肉身腐爛時,會有白色的蟲子,吞噬皮肉。師姐生前那樣愛美,必然不願被蛆蟲撕咬。我只是心疼師姐,就好像,我有時候,也會心疼母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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