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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1:22:36 作者: 卷耳貓貓
    他心裡默默安慰自己,在這樣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他沒有露宿街頭,已然很好,還要什麼自行車?

    這要是現在還跟在白秋意身邊,像這樣的夜晚,白秋意必定要拉著他一頓噼里啪啦,聲音比外頭雷電聲還大!

    再等等,不急,等外頭風聲過去,他再找個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隱居,只要手腳勤快,走到哪裡都不會餓死。

    他和肚子裡的寶寶,一定會過得很好,他一定會秉承著優良傳統,再甜不能甜孩子,再苦不能苦自己,好好生活……不對,等等!

    林時桑瞬間睜開眼睛,他肚子裡沒有寶寶,那是他自己弄出來的假肚子!

    啊,那太好了,孩子就是累贅,影響他找第二春了。

    要是有條件的話,養幾隻雞鴨,最好養條狗,可以看家,他喜歡兔子,因為兔子的肉很香,再養幾隻兔子好了……

    慢慢的,困意又涌了上來,林時桑打了個哈欠,抱著白骨打算再睡一會兒,等睡醒了,外頭差不多雨就停了。

    哪知忽聽卡擦一聲,他瞬間睜眼,敏銳地察覺到,棺槨蓋子好像裂開了一條縫隙。

    外頭風雨聲簌簌作響,悶雷翻滾,不知是什麼東西,踩在了棺槨之上,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吱吱吱——

    棺槨里的幾隻灰老鼠,好似察覺到了什麼,在棺槨里亂爬亂叫,有好幾次都從林時桑的腿上爬了過去。

    林時桑心驚膽戰,抱著白骨,慢慢把自己蜷縮成一小團。

    他的心臟砰砰直跳,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棺槨。

    從棺槨露出的一絲縫隙中,他瞥見了半寸衣角,血紅血紅的。

    是被鮮血染紅的白衣!

    難道是……?白秋意來了?!

    這個念頭才一冒出來,林時桑差點把懷裡的白骨都生生擠成碎塊,他的臉色驟然慘白無比,渾身好像灌了水銀一樣沉重。

    下意識伸手死死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會忍不住發出尖叫,瞳孔驀然劇烈顫動,一柄雪亮的薄刃,透過棺材蓋的縫隙,直直插了進來。

    錚的一聲到底,距離林時桑的臉,只有半寸之遙!

    鮮血順著雪亮冰冷的寒刃,滴落下來,濺在了林時桑的臉上,驚人的滾|燙!

    鼻尖滿是濃郁且黏膩的甜腥氣,幾乎嘔得他要當場吐出來了。

    如果……

    如果林時桑沒有看錯的話,這柄薄刃是白秋意的命劍。

    真的是白秋意追過來了……真的是師尊!

    林時桑瞳孔劇顫,驚悚得連頭髮都快豎起來了,他渾身直冒冷汗,很快就將衣衫再度打濕,渾身黏膩得難受。

    宛如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凍得他不受控制地瑟瑟發抖,他的頭腦漸漸昏沉,耳邊嗡鳴聲不斷。

    只覺得天與地之間,好像都在不停地旋轉,翻轉,跳躍……他頭痛欲裂!

    心臟好像都要緊張到原地爆炸!他好想哭,可是又害怕落淚的聲音,會驚動白秋意。

    林時桑驚悚至極,棺槨里瘋狂逃竄,肆意在他身上亂爬亂拱的老鼠,以及白生生的骨骸,都顯得無足輕重,不足為懼。

    比起這些,他更害怕面對滿身煞氣,臉色陰沉,一身血衣,猶如惡鬼一般的師尊!

    咚咚咚……

    白秋意踩在棺槨之上,泥濘酸臭的泥土,以及淅淅瀝瀝的雨水,順著縫隙擠了進來,林時桑小幅度地把臉偏開。

    小心翼翼地在狹窄的棺槨里調整姿勢,他雙膝跪在棺槨里,兩手撐著,一點點地慢慢往角落裡蹭。

    將自己蜷縮成很小一團。頭頂的聲音,宛如奪命的亡魂曲,咚——咚——咚,一聲聲雜亂無章地響徹頭頂。

    伴隨著越來越沉重的腳步,棺槨不堪重負,發出卡擦卡擦的聲響,嘭的一聲,竟從棺槨中間,被一拳頭掏出個大窟窿。

    一隻鮮血淋淋,白到詭異的大手,伸進了棺槨里。

    林時桑「唔」了一聲,把自己蜷得更小一團了,兩隻手死死捂住嘴巴,不爭氣的眼淚,順著瘦到可憐的面頰,滾落下來。

    他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生怕會被白秋意抓住,那麼,等待他的將是生不如死的懲罰!

    他不要!

    他不要再受任何罪,吃任何苦了!

    再也不要了!

    那隻手在棺槨里僵停了片刻,而後,又慢慢收了回去,林時桑淚眼婆娑地看著,沒一會兒,那柄長劍,也錚的一聲收了回去。

    原本咚咚咚的聲音,也一瞬間消失殆盡。

    外頭風雨聲依舊,悶雷翻滾,寒風刺骨。

    林時桑卻渾身被汗水浸透,四肢酸軟沉重,好像被人生抽了骨頭一樣,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道。

    走了嗎?

    白秋意是不是已經離開了?

    應該是走了,外頭沒有聲音了。

    林時桑慢慢鬆開了雙手,才剛要露出一絲劫後餘生的笑容,就聽轟隆一聲,從頭頂傳來。

    棺槨蓋被人大力掀飛,狂風夾雜著雨水,簌簌砸落。

    伴隨著一道划過漆黑夜空的閃電,周圍一瞬間亮如白晝。

    就見一道血淋淋的身影,居高臨下地站在棺槨之上,一手持劍,雨水混合著鮮血,在劍刃上流淌。

    夜色與雷電相融,蒼穹幕落,天地一線,夜色與光明重疊,又相互交錯,在短暫的光明中,林時桑看清楚了那張臉——蒼白至極的臉,艷麗的五官,眉心的硃砂痣紅得幾乎淌出鮮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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