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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1:22:36 作者: 卷耳貓貓
才喚了聲「大師兄」,懷裡就被推送過來一個人。
「把雪瓊送回房,照看好她,不得有誤。」
裴景元臉色煞白,身上到處都是被火舌燎過的痕跡,哪裡還有尋常的威儀,手裡還死死抓著,已經心如死灰的陸昭明。
根本不管其他人或驚詫,或考究的目光,對陸昭明生拉硬拽,一路扯著他的衣袖,跌跌撞撞地爬上了樓。
很快就尋到了師尊的房門口,裴景元只覺得四肢如灌鉛一般,沉重不堪。
方才那幾步路,就好像是赤腳從燒紅的火炭上走過,一顆心高高懸了起來,痛楚得像是生吞了刀片。
微微一張嘴,就是濃郁的血腥氣。裴景元猶豫著,到底該如何向師尊解釋。
他們把好好一個人帶出去,卻連桑桑姑娘的屍骨都沒能帶過來!
哪怕是一片衣袖,都沒能抓住!
烈烈岩漿將一條鮮活的生命,徹底斷送在了暗無天日的地道之中!
陸昭明臉色蒼白如紙,一雙眼睛熬得通紅,一路哭一路,眼淚都哭幹了,臉上殘留著凌亂的淚痕。
神情麻木得仿佛死人一般,就在此刻,他突然清醒了,甚至忘記抬手敲門,蠻驢一樣,用身體狠狠往房門上撞去。
嘭的一聲。
房門從外重重撞開,由於慣性,陸昭明踉踉蹌蹌地往裡走了幾步,雙腿一軟,整個人就跌倒在地。
聲音無比沙啞地說:「求師尊賜婚,徒兒……徒兒想迎娶桑桑姑娘為妻!」
屋裡遲遲沒有動靜,陸昭明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突然又提了個音,大聲道:「求師尊賜婚!成全我跟桑桑!」
「我愛她!我真的愛她!」
「我要娶她為妻!我一定要娶她!」
屋內的珠簾動了一下,從裡屋伸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隨即傳來白秋意冰冷的聲音:「你在說什麼?」
陸昭明閉著眼睛,淚水再一次划過了他的面龐,他的聲音更加沙啞,每一個字都好像浸滿了鮮血,卻又字字清晰。
「徒兒要娶桑桑!求師尊成全!」
落後一步的裴景元,無比詫異地瞥了他一眼,隨即雙膝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顫顫地喚了聲:「師尊……」
「你先別開口,」白秋意從珠簾後面,緩步走了出來,神情無比陰沉,用濃烈審視意味的目光,居高臨下地睥睨著,癱坐在地的徒弟,沉聲道,「你再說一遍,你想什麼?」
「徒兒想娶桑桑姑娘為妻!與她結為道侶,還求師尊成全!」
陸昭明失魂落魄地跪好,重重地向白秋意叩首,一字一頓地道,「徒兒發誓,今生今世,只娶她一人!」
裴景元滿臉驚恐地望著陸師弟,微微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能吐出來,他覺得陸師弟瘋了,一定是瘋了!
在經歷了生死困境之後,又親眼目睹了桑桑姑娘掉落岩漿,屍骨無存。
殘忍的畫面,生生將陸師弟折磨瘋了!
別說是陸師弟,就連裴景元自己,現在都精神恍惚,總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明明不久之前,桑桑姑娘還活生生地站在他們面前,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明淨,她是那樣嬌弱,惹人憐惜。
卻轉瞬之間,屍骨無存!
可是,陸師弟太瘋了!
且不說,師尊能不能答應,眼下桑桑姑娘已死,哪怕陸師弟與她成親,也只能是冥婚。
甚至,連拜堂時,都只能抱著桑桑姑娘的靈牌,若是旁人身死,孬好有具完整屍體,哪怕是死在荒郊野嶺,被野狼啃爛了,湊一湊,總該還有具囫圇骨架。
可是桑桑姑娘有什麼?
她連一塊肉,一根骨,一滴血,哪怕是一捧灰都沒有,徹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這樣要如何成親?
難道,陸師弟從今往後,是打算一直抱著桑桑姑娘的靈牌同床共枕?
「哦?你想娶他?」
白秋意濃黑的眉頭,微微一蹙,漆黑的瞳孔閃爍著泠泠寒光,立馬就生出了濃烈的殺意。
從地道中回來之後,白秋意發了好大的火,這裡是人間,畢竟與他的那間密室不同。
沒有那麼多好玩意兒,可供他挑選。
但是,白秋意還是找到了一樣好玩意兒,是一根馬鞭,他從一個馬夫手裡買回來的。
馬夫告訴他:「別看這根馬鞭其貌不揚的,但威力可大了,哪怕是再犟的野馬,挨上幾下,立馬就會乖得跟狗似的!」
「主人就是主人,坐騎就是坐騎,平時里待坐騎好,那是平日裡的。這要是哪一天,坐騎膽敢不聽主人的命令,就將它關在馬廄里,狠狠抽一頓,再餓個幾天!保管是藥到病除!」
馬夫言辭粗鄙,但意思很明確。
白秋意覺得有理。
他就是最近對林時桑太好了,好到他都忘記身上的疼了!
好到他得意忘形,竟敢玩弄師尊對他的愛,膽大妄為到,以為仗著師尊對他的寵愛,就能胡作非為!
簡直可笑!
林時桑對他而言,從始至終,都只是一個漂亮玩意兒,是他一時興起而已!
要不是因為魔骨的緣故,白秋意相信,自己一定早就殺了林時桑千百回!
連同他身上的骨頭,都剔個乾淨,放在房裡當個擺件,至於血肉,完全可以用來當作荷花的肥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