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匯合
2023-09-16 21:04:23 作者: 木蘇里
顧琰這邊乾脆利落得簡直能算兇殘,另一撥人也沒比他溫柔到哪裡去。
樟樹老太太和墨寶同志在接到大師電話後,用了不到十分鐘時間迅速集合起十來只小妖,各式各類,從植物到動物都有。然後一群妖怪一個跟著一個,統統塞進了那個看起來很普通的麵包車裡。
有著多年駕駛經驗的墨寶同志用開飛機的氣勢,開著那輛麵包車直奔H市,然後在某個晦暗的野生小樹林裡棄車,領著一串尾巴進了市。
樟樹老太太熟練地掏出一張完整的H市地圖和一個巴掌大的羅盤對照著看,那羅盤上面刻著讓人一頭霧水的古怪符文和刻度,她眯著眼研究了數秒後,開始給眾小妖布置任務。
大師之前在電話里把顧琰所說的陰魂老窩的位置告訴了他們,於是兩人果斷把顧琰所轄的那一片從地圖上劃掉,剩下的區域,依照天干地支四方八位之類的切西瓜一般迅速分成小塊的片區,然後讓那些小妖一個守一處,一旦有情況就通知他倆,堅決不能放過一條漏網之魚。
從黎市出發,到各小妖分散至H市各個角落蹲守,整個過程只花了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可謂是西北風卷落葉般的速度。而與之成正比的是,他們虐陰魂的方式也如西北風卷落葉般無情——
雖然樟樹老太太和墨寶同志平日裡給人的感覺都比較無害——前者除了聲音飄忽之外,就像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腳老太太,整日嘮嘮叨叨眯花笑眼的,而後者更是彬彬有禮,斯文有節,渾身都帶著一股書卷氣。而且這兩人和陰魂厲鬼之類的種族不一致專業不對口,打起來不如收拾小妖那麼得勁。
但是,飄散在H市各處的陰魂畢竟不多,被發現的時候還都是形單影隻的。儘管它們有部分年紀比樟樹老太太和墨寶還要老,卻依舊不妨礙兩人二對一聯手抗敵,砍瓜切菜般碾壓過H市各區的氣勢。
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老太太的一個小花布兜里,就裝了六七個面人。每個拇指大的面人上都貼著大師給他們的符紙,封著被虐得翻不出天來的陰魂。
相比之下,依舊守在醫院裡的大師就要悲劇得多,他在走廊里呆了多久,就被蘇困揪著磨了多久。這貨光軟硬兼施地撬嘴套話也就罷了,還時不時就用那種類似小貓小狗的眼神看你,弄得人簡直哭笑不得,還跳不了腳。大師簡直要被他磨得吐血了。
就在他實在招架不住,捋著山羊鬍,猶豫著要不要乾脆說了拉倒,換個清靜的時候,墨寶同志的電話到了。
「餵?怎麼?碰到棘手的了?」大師一接通,還沒等那邊開口,就忙不迭地問道。
「不是,H市其他各區已經全部清理乾淨了,顧琰那邊怎麼說?」墨寶淡定地道。
「他還在探著,目前還沒有紙鶴傳過——誒!」大師話還未說完,就看到一隻閃著淡色瑩光的紙鶴撲扇著翅膀「噗」地一聲,出現在面前,於是趕緊改口道:「來了!」
那隻紙鶴顯然能感應到大師的存在,只頓了一會兒,顧琰的聲音便傳了出來:「這裡所有不在陣中的魂魄都已經收了,現今只剩了陣里的二十二個。那陣對我有所影響,以至我無法太過靠近,要想圍剿陣中的那一群,還得大師你先將這陣法破除。」
一聽這話,大師捻了捻鬍鬚:「也就是說,現在整個H市,除了那陣法當中的二十多個陰魂之外,其他地方都已經安全無虞了……那還等什麼呀?!去把那一群小畜生都收了,咱們好回黎市!你和樟樹先過去,保險起見,讓你倆招的那些小妖繼續照看著點H市各處,然後騰出一兩個來守一下這家醫院。老夫這就去破了那陣。早收拾早好,免得夜長夢多。」
電話那頭的墨寶毫無異議,顯然十分贊同大師的想法。
按了掛斷鍵,把手機揣回布兜里,大師一臉遺憾地瞅著蘇困道:「太不巧了,老夫得去辦正事兒。」
蘇困:「……」尼瑪老子剛看到希望的曙光,壞人!
大師看到他哭喪著的臉,格外舒心,他一臉如釋重負地放了只紙鶴,衝著它中氣十足地道:「臭小子為師讓你從江市繞一下帶些老趙家的符紙,不是讓你去旅遊的!磨磨唧唧的人和符紙為師一樣都沒看到,H市北第二醫院,趕緊過來看著點這邊的安全。」
這隻紙鶴放出去,沒過兩分鐘便回來了,裡面一個少年的聲音傳過來:「師、師父我已經到、到H市了,離第二醫院不到五、五分鐘的路,馬上就到!」
而實際上,石頭的速度比他自己預估的還要快。約莫三分鐘之後,他便頂著一腦門微微的汗意,出現在了走廊里。
大師一見他來,便霍地站起了身,接過石頭手裡的符紙,朝布兜里一塞,交代了一句:「好好照看椅子上那小子。」便匆匆朝外走。
石頭想起來什麼似的,張了張口:「師父,我、我剛才好像看到有個護士有、有點奇——」
「事有輕重緩急,那邊比較棘手,其他瑣事等為師回來再說。」大師頭也不回沖石頭擺了擺手,腳下一拐,便消失在牆角之後。
被點名為重點保護對象的蘇困眨了眨眼,然後沖石頭道:「你剛才沒說完的是什麼?」
「奇怪。」石頭回想了一下,言簡意賅地答道。
蘇困一口老血:「……」問你沒說完的事情,不是問你沒說完的字,你這孩子理解能力略捉急啊!
雖然這句話蘇困沒有說出來,但是石頭仿佛從他的臉上看出了他內心的吐槽,於是坐到蘇困身邊道:「就、就是剛才我進醫院的時候,在、在前面那條橫廊上碰、碰到一個小護士,神情有、有些不對勁,看起來精神狀況不、不太好。」
「神情不對勁,精神狀況不太好是神馬意思?」
「就是……有些恍、恍惚。」
蘇困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許人家碰著什麼事了呢?你才多大啊,別總跟大師學皺眉跳腳,跟小老頭似的,咱們要秉持樂觀的優良傳統,不要凡事都往壞處想嘛。」
石頭想想,也覺得自己大概這幾天跟著大師四處追人追得有些魔障了,以至於看誰都覺得不大正常。
至於蘇困則心想:大師都在這醫院呆半天了,不至於有哪個不長眼的鬼怪還顛顛地朝這裡撞吧?還就在這麼近的地方,要是碰上了,這不妥妥的找死麼。
就在這兩人聊著的時候,大師已經貼上了障眼符,將巴掌大的紅毛小鳥兒石榴放了出去。同樣貼了障眼符的石榴在空中盤旋了一圈,倏然變成一隻龐然大物,光是脊背就六個大師並排趴著,還有翻身的餘地。
大師揪著鳥毛爬上去,迎風而立,不知什麼時候換上的道袍兩袖飄飄,很有一番世外高人的腔調。
石榴在空中清鳴一聲,然後撲扇著兩側碩大的翅膀,徑直朝西面匯文大廈的方向疾飛而去。它扇翅的頻率不算很快,但掀起的風可絲毫不小,連帶著速度也異常地快。
大師只覺得腳下樓宇嗖嗖地朝後掠去,不出一會兒的功夫,這一人一鳥便到了匯文大廈西北邊那片老舊房宅的上空。
依舊在繞著那個陣法轉悠的顧琰雖然什麼都看不到,但還是有所感應般,朝頭頂的虛空看了一眼。
之所以在頂空盤旋幾圈,是因為大師想看清楚那個陣法的全貌。利用石榴的優勢高空俯視是最為一目了然的方式。只是這一看,他的臉登時就沉了下來。
平日裡的大師格外容易被「激怒」,時不時就會被各種言辭激得只跳腳,尤其是像蘇困這種招貓逗狗四處撩閒型的熊孩子。但是那些跳腳都不是真正的生氣,只是被逗得炸了毛而已。而當大師不開口說話,一臉沉默而肅然的時候,才是他真正生氣、怒意滔天的時候,比如現在。
顧琰等來了樟樹精和墨寶同志,忍不住又朝頭頂上看了眼。儘管此時能看到的景象只有零零散散飄在空中的幾朵雲,但是他還是覺得,大師應該已經到了。
在他第三次朝上面抬頭的時候,大師輕拍了把石榴的腦袋,然後保持著面色肅然的樣子,跟著石榴一起落到了地。
石榴本身就是個眼尖的,所以不用大師開口,他便擦著墨寶的衣角,堪堪落在了幾人旁邊的一個倒了半面牆的院子裡。
順手摘掉自己和石榴身上的障眼符,然後把重新縮小回巴掌大小的石榴塞回布兜,大師,連帶著他那張陰沉著的臉便憑空出現在了幾人面前。
只要有眼睛有腦子的人,都能看得出大師的反常,只是不太開得了口,唯有顧琰,沉默地看了片刻後,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大師,發生了何事?」
「老夫……看到了這個陣法的樣子。」大師深深地嘆了口氣,道:「這是我那混帳師弟乾的,跑不了了,老夫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