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信將疑
2023-09-16 21:04:23 作者: 木蘇里
這是黎市最大的一所醫院,有著一定的歷史,高高低低的一片樓被圍在一個偌大的院子裡,有早期的矮房,也有後來新建的大樓。分工不一,錯落有致,其中最高的那棟住院部總共18層。顧琰看著那棟樓上星星點點亮著燈光的窗戶,就知道自己一時半會兒根本沒法把這裡所有的角落都轉個遍,自然也就沒法吸收全部的魂魄殘片。
他也不是個貪心的,他只打算在這晚繞著整個大院轉幾圈。把院子裡碰到的那些殘片都給吞噬乾淨。至於那些樓里的,以後再說。
不得不說,醫院這種地方的資源確實異常豐富。單單是院子裡邊邊角角殘留的那些,就已經抵得上平日好幾天的量。
在吞完大院裡最後一片殘片之後,顧琰甚至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力量的變化。他垂下頭,盯著自己輪廓變得清晰許多的雙手看了很久,突然有些懷念先前變大後,脊背和地面相貼時的觸感……可惜在變回現在這樣之後,他試了好幾次都沒能再變回去,不知是不是缺少了先前那樣波動的情緒,亦或是他還沒掌握自如控制變化的門道。
不過,在吞噬了如此多的殘魂,渾身力量都相當充沛的現在,會不會即便沒有變大,也能有哪怕一絲一毫的觸感?
他抬起頭,看了眼面前的院牆,猶豫了片刻之後,試著伸出了手。
在指尖靠近牆面即將要點上去的時候,顧琰簡直要下意識屏住自己並不存在的呼吸了。他先頓住了動作,微微蹙著眉,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指尖之上,生怕自己一個疏忽就錯過了那種不太明顯的感覺,然後才繼續將手朝前伸去,他看著自己的手指貼上牆壁,然後緩緩地……
埋進了牆體裡。=_=
別說觸感,甚至連一點凝滯的阻礙都沒有。輕鬆得一如當初從蘇困家滾進隔壁一般。
顧琰盯著自己露在外面的手腕沉默了片刻,不死心地又繼續朝前飄了飄。
數秒之後,左半邊身子在牆裡,右半邊身子露在牆外的顧琰原本稍稍有些表情的臉再次癱了下來:「……」還是沒有一點感覺。
他保持著這種半面人似的詭異狀態,默默地從牆這頭,飄到了另一頭,又從另一頭,再次飄了回來。
這種常人完全做不到的踱步方式,在他看到蘇困從急診大樓門口出來後,終於停住了。
從牆面里鑽出來,顧琰一邊朝蘇困的方向飄,一邊伸出拇指抹了抹唇角,以免再有東西沒擦乾淨,惹得蘇困用那種生吞了一匹馬噎得說不出話似的表情看著他。不管怎麼說,他可以接受因為任何原因導致的疏離和畏懼,唯獨介意被人當做妖怪,尤其是對他來說有些特別的蘇困。
雖然他現在的狀況確實和妖物沒什麼兩樣——明明已經死了,卻依舊遊盪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上:明明早已沒了心跳,卻依舊抱著重獲性命的妄想。但是他不喜歡被人用目光和眼神提醒他牢記這件事。
這大約就是,所謂的痛腳吧。
蘇困在耿子墨和車主的攙扶下單腳蹦下了門診樓前的台階。那車主見他站穩便鬆了手,拎著車鑰匙去了停車場。
這家醫院在黎市是出了名的忙碌,從掛號到付費到拿藥沒有一處不需要排隊。那車主原本認定了蘇困就算不是個故意碰瓷的也絕對是個想不開損己害人的。誰知蘇困也好,同行的耿子墨也好,不但沒有開口問他要一分的醫療費,反而好幾次趕他走,讓他該回哪兒回哪兒,別跟著亂晃。
本性里大約有些抖M性質的車主,不但沒有追究耿子墨有些嫌棄的語氣,反而對蘇困他們改了觀,後知後覺地感到自己大約是誤會人了,於是心甘情願地留下來幫忙排隊、攙蘇困,甚至主動提出最後開車送蘇困和耿子墨回家。
那車主剛走,被遮擋住的視線便開闊起來,蘇困幾乎一眼就看到了正朝自己飄過來的顧琰。
張福權在處理了他身上大大小小被劃傷的口子後,接了個電話,便和蘇困道別,先行回去了。蘇困左右看了兩眼,此時他的周圍除了耿子墨之外,沒有別人。
於是,他剛準備壓低聲音問:「你怎麼也跟著過來了?」就感覺自己胸口一陣清涼。
蘇困下意識地低頭,只見一隻短短小小的手沒入了自己的白色T恤里,從微敞的領口,還能看見那半透明的爪子按在了那枚玉墜上。
死基佬蘇同學默默扭開了臉:「……」尼瑪這小鬼襲胸的技能真是越來越熟練了!
本著只要是食物,就一滴都不能浪費的觀念,顧琰即便吞了整個大院的所有殘魂,也依舊沒有放過蘇困這枚玉上沾染的。不過這玉墜上的數量也不算少,比起平日要多得多,這和醫院本身的性質脫不了干係。
隨著玉墜的涼意慢慢減弱,終於轉回頭的蘇困總算發現,那小鬼的透明度又變了,不只是比前幾天,甚至比先前在馬路上都亮了許多,線條也沒那麼虛了。
這讓蘇困不禁想起了之前的那一幕——變大了的顧琰樣貌比他縮小的樣子要深刻得多,輪廓清晰,看起來和正常人的差別並不算大。如果不是那冰冷的體溫,和完全沒有起伏的胸膛,蘇困幾乎要被那種真實的觸覺騙得以為他又活了過來。他被拉拽的慣性弄得仰倒在地,生生給蘇困當了把肉墊,周身的肌肉硬得有種飽滿感,雖不柔軟,卻比起直接摔上地面,要舒服很多。他因為動作的拉扯,整個衣服的領口前襟都變得松垮起來,隱隱地露出了恰到好處的胸肌……
等等!好像想到奇怪的地方去了!_(:з」∠)_
死基佬蘇困急忙遏制住走向不對的思緒,咳咳兩聲正了正神色,對將車開到台階面前的車主道了個謝,便拉著耿子墨上了后座。那車的窗戶上貼了層膜,裡面看得見外面,外面卻看不清裡面,蘇困一邊被車子行駛時微微的搖晃弄得有些犯困,一邊肆無忌憚地看著窗外那面無表情跟著車一路朝家飄的小鬼發呆,腦中似乎紛紜繁雜,又似乎什麼都沒想。
不知是醫院的藥不錯,還是蘇困本身小強般的體質自愈力比較強,他只在家養了兩三天就徹底消了腫,可以正常行動了。
這兩天也幸好碰上了周末,耿子墨在家,基本上可以照顧到蘇困的很多事情。不過,洗澡之類的高難度動作找人幫忙也就算了,蘇困不大習慣連那種瑣碎小事都得求助於人的感覺。所以,諸如在電腦桌抽屜里翻副耳機、去客廳茶几那拿下指甲剪這種小事,他大多還是自己蹦躂著進行。
殊不知,他的這些行為動作,在顧琰那裡產生了不小的情緒影響。
自從顧琰在馬路上頓悟「蘇困是個不同尋常的人,為了讓自己能更多地感受到生命的存在,無論如何要保住他」之後,他就覺得自己的內心發生了一些的變化。
準確地說,他並不算是個多熱情的人——當年,他滿腔的熱血都灑在了戰場馬背之上,以至於在沒有戰事,遠離那片亂地時,他就像是終於沉靜下來的水,難得能被撩起一絲漣漪,有時候甚至顯得太過冷心冷情。而到了這個世界之後也一樣,除了對那昏君的恨意之外,他甚少會有情緒的波動。
只是這兩天,當他看著蘇困抬著一隻包得跟豬蹄似的腳,一路蹦著在房間進出的時候,他難得地產生了一絲古怪的感覺。當然,沒到憐惜和心疼的程度,只是突然覺得有些遺憾:自己倘若能碰到物體就好了,這樣偶爾也能搭把手,省得看這人過得如此費勁。
這從側面加重了顧琰對重獲實體的期望,也間接導致了他開始變本加厲地對蘇困實行「襲胸」之舉,越來越熟練的動作,讓不解其中原因的死基佬蘇困在無奈的同時略略覺有些彆扭,因為他在家養腳的這兩天三夜,幾乎天天都夢見成人版的顧琰,頂著張和小不點狀態時有些肖似的面癱臉,毫不猶豫地將爪子伸向他的胸。
這真是……
太他娘的恐怖了!QAQ
不過讓他慶幸的是,這樣的夢境並沒有持續很久,就伴著他腳傷的痊癒,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腳能行動的當天,蘇困就閒不住了。又開始接著搗鼓那八·九不離十的創業大計。只是那天碰到的那隻嬰靈讓他不得不對豆沙屋的老闆張福權產生了一絲疑慮。儘管在醫院的時候,張福權大致給蘇困解釋了他知道有東西追著他的原因——據說是今年清明節回老家公墓上墳的時候沒注意規矩沾惹上的。一開始沒發現,後來老家出了事情,才覺察到不對勁,於是只得請了高人幫忙。而他請的高人,正是當天在私房菜館和他一起吃飯的那個男人。
可蘇困依舊有些將信將疑。
不過,那小鬼已經被顧琰吞掉了,就算有什麼更深的隱情在裡頭,估計也無法得知了。於是,蘇困只得把這個疙瘩暫時放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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