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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0:57:03 作者: 腦內良民
柳楓腰間確是酸脹,只是這感覺已連著幾日,腹中沉沉,想必不是今日摔跤之過。
「不信拉倒。」柳楓重新整理衣帶,低頭瞧著自己望不見靴襪的小丘一般的胎腹,忿忿道:「我再是腰疼,也是你這不聽話的孩兒鬧得,怪不得旁人。」
張繼登時不再言語,偏是因為他著人打的那醫箱,太結實,竟反倒傷了柳楓。
正值柳楓重新罩上外衣,忽有外院護衛抱拳在外,報稱:
「將軍,柳從善柳老爺到了。」
柳楓一掀帳簾:「柳老頭來了?!」
那便話音還未落地,就聽一中氣十足的男聲從院外傳來:「呦!這地方漂亮!」
張繼擔心柳楓腰傷,叫他慢些走,自己先去迎了柳從善。
「你便是張繼吧?」
甫一出屋,不遠處便大步流星地走來一位灰袍長者,腰間挎一扁竹箱,容貌周正,聲量充足:「小柳兒呢?聽說是他把你拐了,怎么小娃娃跑去他肚子裡了?」
張繼尷尬地笑笑,正色恭敬道:「柳伯父,晚輩不及遠迎,失禮了。」
柳從善揮揮手,想是不在乎他這些禮數:「他慢騰騰做什麼呢?」
張繼剛要解釋,便有柳楓罩著外袍,忙手繫著衣帶從屋裡快步走出來,高興道:「你終於來啦,再晚來幾日,保不得你這孫孫都出來了!」
柳從善看他一副急匆匆,衣衫不整的模樣,擋手問一旁的張繼:「我不會耽誤你們親熱了吧?這青天白日的,身體再好也不能由著他呀……」
張繼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是他今日受傷,我幫他看看。」
「哦……原是看傷呀……」柳從善若有所思,諱莫如深地看了張繼一眼。
張繼本叫人打掃了待客的膳堂,幾人見面一熱絡,轉眼間便到午時。柳從善是二人長輩,張繼邀請他去膳堂就座,他張目四顧,指著荷花池上的橋亭,直說:「你府上前廳護衛太多,我是不自在的,小柳兒肯定也不習慣,不若我們就在這亭子裡吃吧。」
三人於是就座。
張繼吩咐小僕可以布菜,正在這檔口,柳從善轉眼望著坐在那挺著肚子偷摸揉腰的柳楓,笑吟吟道:「身子怎麼樣呀,手拿出來我號號。」
柳楓胳膊一伸,如實說:「早上傷了腰,現下有些酸疼。」
柳從善摸了他的腕子,閉目切脈,一睜眼,說道:「小柳兒,之前的事情我不過問你,你也長大了,要做別人阿爹了,自己的身體自己應當要知道。」
柳楓知道他是在說兩年前那個有緣無份的孩子,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作出個乖樣子。
張繼坐在一旁聽不懂這父子二人打的啞謎,關切道:「柳伯父,他身子無事吧?皇城裡沒人敢駁他的診,晚輩只怕他身子不適不同我說。」
「你倒是問問他,看他敢不敢在我面前說謊。」柳從善把話拋給兒子,自己夾了口菜到嘴裡,眼睛一亮:「不愧是將軍府,菜做得很好嘛!」
張繼便去探柳楓的眼神,見他也不藏著了,皺起眉頭用力按著腰:「……不就是腰傷,你也看到了,青瘀一片,自然一動就痛。」
張繼用目光詢問柳從善,見他看著柳楓,只是笑笑,從容地吃著盤中佳肴,如此,將軍便也不再多問,專心陪著這父子倆用午。
正是春日好景時候,將軍府內院中笑語聲聲,難得熱鬧,前院的護衛和僕從少有見得將軍這般開心暢快的模樣,只道是將軍修身為善,這才得遇良人。一時間,前室後院其樂融融,就連院中向陽的小花也更開了幾分。
一炷香過,柳從善放下筷子,看了看柳楓,又向張繼抬了抬下巴,口中嘀咕道:「差不多了,再吃就不禮貌了。」
張繼沒太明了他的意思,傾身問:「伯父要休息嗎?」
柳從善哼哼笑出兩聲:「傻小子,你再不帶小柳兒回屋,一會兒他要疼得吐在這兒了。」
張繼立刻看過去,見柳楓還在慢條斯理吃著一片蓮藕,不禁問道:「回去麼?腰還在疼?」
柳楓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回道:「還早。」
「你真當他是腰疼啊……」柳從善輕嘆一口氣,搖頭道:「走吧,還不把人攙回去,咱們去看下他究竟是腰疼,還是腹痛。」
張繼微愣,張了張嘴,轉而盯著柳楓問:「你是要生了?!」
「估計摔過跤就開始疼了,他自己清楚。」柳從善替兒子答了。
張繼趕忙起身,託了柳楓後腰俯首問他:「真疼了?」
柳楓扶著桌子起來,不要他搭手,嚼著半口脆藕往回走:「本來也就是這兩日了,之前腰疼沒注意,剛剛才有點感覺。」
「瞎說。」柳從善跟在後頭看戲:「你自己早摸出脈了吧,從小就是個犟種。」
「柳老頭你少說話……」柳楓捂著肚子在前面走,突然腳下一停,隨即「哇——」的一聲,吐了。
好在有張繼攙著,沒叫他失去平衡倒向前去。
「你看,我說吧。」柳從善話是如此,可到底還是心疼兒子,也上前扶著他的腰:「還不好生躺著歇歇,這時候不是忍著疼便可以不怕了。」
柳楓忙著吐,沒接他爹的話,倒是張繼聽了進去。
生產絕非容易事。生死門前一遭走,三分人意,七分天命。
柳楓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