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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0:57:03 作者: 腦內良民
「旁人如何作想,朕不用管,可是慕洵,你須得信我。」
他說得誠摯,末了拉開披風,覆住慕洵托住腹底的手:「將披風脫下吧,別再獨自忍耐了,凡矜,讓我幫你揉一揉。」
慕洵有些出神似的,並沒有拒絕他,只是輕聲問道:「那你方才說的什麼胡話……還勞得蔣尚書臨終記掛,更有那昏庸之語……」
「哪一句?」陸戟反問:「我不曾對你說過一句違心話。」
「你說,你做不好皇帝。」慕洵看著他的眼睛。
「慕洵,你明白我的意思,不是嗎?」陸戟解開他的披風,卷了卷隨手方在榻上。
慕洵褪了深色的外披,裡面淡青點竹,是套很漂亮的雅袍,像是新春裁剪出的,寬大飄逸,內襯填得厚實,腰腹也不顯緊繃,正襯他青年風韻。
陸戟瞧他穿得舒適好看,嘴角不免有些上揚,眼神直勾勾的望著他滿身光華,如松若柳,實在悅目。
慕洵何嘗辨不出他的神色,尤是此時他眼中的幾分心猿意馬,實在很不像樣子。
他皺了皺眉,有些慍怒地喚他一聲:「陸子嶢。」
陸戟望著他,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說的話倒是顯得饒有興味:「我的意思是,凡矜若是離開我,我便不能做好這個皇帝了。」
「我如今的身體,還能到哪裡去?」慕洵話音平穩,眼中卻有一閃而過的慌亂。
那是陸戟從未見過的神色,像一隻受了驚小鹿,或是林中溪石下的一尾游魚。陸戟話中有話,要將那石頭搬開。
皇帝笑了笑,似乎有些無奈:「慕洵,你是在顧而言他。」
「罷了,你如今知道了北邊的安排,還有什麼不安心的嗎?」陸戟拂開他額前的碎發:「若沒有的話,便隨我去暖閣歇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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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呢?寫了5000字,他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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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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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御書房到暖閣要穿過兩道門,第一道是御書房所在宮殿的殿門,第二道則是分隔前朝與後宮的坤天門。坤天門外有東西兩側長廊,東連前朝大殿,西接議政堂,是散朝後皇帝接見官員小議的地方,議政堂側有一懸梯通往暖閣,以供皇帝密談或是小憩。
「外廊不便走馬,我讓人抬個肩輿來。」陸戟向外喚了一聲,方德貴便應聲進來,問道:
「陛下有何吩咐?」
「備頂肩輿來。」
陸戟話音剛落,倏而被慕洵碰了碰衣裳,他轉臉過去,卻聽慕洵道:
「暖閣不遠,我走慢些便是,何必勞煩旁人。」
方德貴是個機靈人,笑開一張臉,連忙道:「不若奴去備頂大的,好讓陛下與大人同乘。」
「不勞公公了。」慕洵仍駁了他,默了一瞬,似是欲言又止,而後道:「我想同陛下走走。」
陸戟本欲再勸,卻見慕洵放下手中奏摺,有些僵硬地將袖口收入案下,不著痕跡地搭在腹上。沒有披風,疼起來無從遮蔽,他便藏著手,咬緊牙關,面上仍是一副從容淡泊的模樣。
「慕相不欲勞煩別人,卻只願勞煩朕一人,也罷。」陸戟有些心疼,面上卻還是作笑,揮手讓方德貴出去候著,自行取了方才亂放的披風來,一面稍稍欠身為慕洵繫上,一面低聲道:「外頭冷,還是披上吧。感覺好些我們再出去。」
慕洵大抵沒力氣應他,只是闔上眸子點了點頭。披風原被陸戟扔的胡亂一窩,再披上便顯得有些褶皺,他本就沒有服侍旁人的經驗,加之慕洵尚未起身,一團披擺便窩在腰間,讓慕洵本該被掩藏的脆弱姿態更加放肆地昭顯出來,恰是無情地揭露著他強撐的一副欲蓋彌彰。
再啟目時,陸戟依然站在邊上,眉頭髮皺:「還是乘肩輿去吧,方才御醫也讓你早些歇下,你何苦勉強自己。」
「……柳楓曾囑我,多走動能快些……」慕洵舒緩著氣息,望著陸戟漆黑的瞳色,覺得他眼眶泛紅,一副心疼模樣,禁不住笑了笑,反倒寬慰於他:「不過一盞茶工夫,陛下莫要擔心,又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第一次。是啊,陸戟將這五字細細嚼了一遍——自然不是第一次。生清兒那回,正是祭天大典,慕洵豈止走動,還隨他登了一趟周山,行跪拜禮,他列於行首,連頭也不曾回過……
正及陸戟愧意之中,慕洵緩緩起身,將披風撫平,向他微笑:「走吧,陛下既有意親征,北邊之事還需細說。」
冰雪未盡,日光卻盛,這是立春後最寒冷的一天。
坤天門外開闊宏偉,廡殿頂連接著曲翹精緻的四角重檐,殿宇長階鋪向極目的遠方。這是天下仕子夢寐以求的寶殿,一座恢宏、壯闊、華貴、肅穆的殿堂。星移斗轉,朝代更迭,它的主人換過一位又一位,時間的故事流動千載,用血光與殺伐,清白與不屈,俯首與請命,滋養出的皇建有極。
這一盞茶工夫慕洵說得太輕巧。輕巧到陸戟走在他身邊,覺得同散步並沒有什麼兩樣。以至於經過坤天門,慕洵停下步子,扶住一根廊柱,有那麼一瞬間,陸戟只當他是累了,想抬眼看一看這些日子裡許久未見的前朝光景。
「凡矜……」陸戟上前扶住他,看到隨他並非平緩的呼吸化出的陣陣薄霧。
慕洵不是愛出門的性子,因而皮膚色淺,加之方才行時面上過風,本生了一層淡紅,而今正受著痛,那淡紅再褪了一層,看得人難免心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