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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0:57:03 作者: 腦內良民
「不要戲弄我,陸戟。」他再次抬眼,面上紅熱未盡,嘴角也嗔怪著勾了弧,偏生微含笑意的眼邊染出一抹胭脂色,清淚盈了半框,承不住重的帶出一道珠落。
「你這是……」陸戟本還調著笑,見慕洵落淚,立刻便慌了神,趕忙上前為他抹去那道濕跡,「怎麼哭了,忒不像你。」
慕洵似也未曾料到自己情難自禁,見小皇帝張臂環過來,只得垂首遮面,伸掌擺了擺,讓他莫要擔心。
他分明知道陸戟不過一句玩笑。
他只是禁不住淚。
陸戟如何放他,手上愈發摟緊,掌貼腦後,順發撫慰著慕洵急現的情緒。他伏低身子,仍作方才那般親卿姿態,等待懷中顫意漸輕,繼而低語道:「上回差不多也是這時候,你懷著清兒好容易答應同我入宮歇幾日,當著方得貴的面便為那玉石腰封欺紅了眼。」
「那時我還以為你終於同我使了性子,如今想來,彼時今日,恐怕全該賴到這幾個為難他們爹爹的孩兒們頭上。」
他稍稍欠身,順著慕洵腰間軟弧撫托下去,在那頻繁作動的位置打著圈地摸,捧著手上現渾的隆圓,語重心長道:「爹爹被你們折騰這麼久,累得挺了肚子還見輕,待會兒父皇同他放鬆一會兒,你們可別跟著湊熱鬧。」
慕洵避在他肩頭緩過一陣,終於平了心氣,彼時聽見皇帝一本正經的渾話,只得盡力捂了腹面,好讓孩子少聽些他們父皇的荒唐語。
「心裡好些了?」陸戟問。
「嗯。」慕洵點了點頭,「方才不知怎的……」
「是我害你受累了。」陸戟同他對視,望那清容雅俊被孕身削銳,松枝竹節般的腕骨不經一握,可那雙斂光的明眸中,仍是一如初見的亮色。
朝代更迭,世事萬變,那是他唯可依靠的亮色。它未曾變過。
正因如此,他甘為那亮色之臣。
於慕洵,他不作君主,只作良人。
想到這兒,陸戟不禁揚唇,緩緩啟口問道:「老師,學生不才,閒時作樂寫過幾冊俗物見世,不知老師能否指教一二?」
慕洵不知他何故轉了話音,只當閒談,應道:「你說來便是。」
陸戟稱是,仍保持著環摟慕洵肩頸的姿態,收掌作指,自他肩鎖滑下,觸捻紅萸,及至隆珠,托盡實滿。在慕洵微有掙力的輕顫中,他勾唇念道:
「紅日依山不曾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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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學會卡車了!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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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初八,天露未乾,清晨的慕府同大街小巷的民宅瓦居一樣,朦朧地浸在遍地清霧之中。
天未大亮,早起灑掃的僕從揉著惺忪睡眼,將府中提前備好的棉衣在身前裹緊,一個哈欠從臥房打到庭院裡。先前那簇翠竹捧出的雀兒窩裡早已叫喚開了,好奇的小僕掰開外層的竹枝,一眼便能瞅見兩隻幼雀兒脆聲昂首,嘰嘰喳喳喚著不遠處後廚瓦檐上尋機覓食的兩隻雀鳥。冬日的候鳥自添了一層絨羽,小小的團在一道兒,便是為父為母,那雀兒的身形也不過堪堪一盞大小,雙手一合便能將其封在掌心。
小僕笑咧了嘴,只覺得這鳥獸也似凡人,羸弱的身子撐出萬家燈火,小傢伙們咿呀學語,嘰喳笑鬧,大人互相依偎,受累討個生活。
當然,他並非為此悟而樂,實在是因為後廚的粥香清甜的鑽進鼻中,年紀不大的小僕總是候著這口甜氣,承滿桂棗的蜜香,從心田裡散出暖意。
他繞步進了廚房,朝那看著灶的雜役大哥憨憨一笑,轉手便捧著一碗熱騰騰的臘八粥回了院子,坐在廊沿上盯著那對兒成雀兒給幼子餵食。
不多會兒,只聽一聲尖厲的雀鳴——一隻尚未長成的幼雀竟從巢中掉落!
情急之下,它盡力振翅,尚未豐滿的羽翼驚慌地顫動著,終是在落地前夕衡住了身子,不輕不重地落在土中。
小僕驚得撂了碗,慌忙上前欲將那幼雀接著,卻在即將觸到雀鳥的前一刻被迅即飛落的成雀兒截了道,只聽那成雀兒嘶叫一聲,而後抓住幼鳥,展翅疾飛。
這時他方才發覺,那驚險一落,似乎是成雀兒在教它的雛鳥如何生存。他抬眼望去,但見雀巢空寂,落巢已久的雀兒受了驚,便也毫無留戀的離開這處險地,另尋容身。
小僕呆呆佇立一陣,臨到耳畔幾聲零碎雜語,這才想起自己尚未食盡的臘八粥,轉身取碗時,正見幾位宮人入府,匆匆向客房行去。
那是柳楓寄住的西廂。
柳楓本還睡著,朦朧間聽到幾聲悽厲雀音,擾得他心揪,好容易待那雀聲歇了,他這廂方要再會周公,那邊就漸起一陣腳步聲,窗棱作響,素雕木門外幾聲輕叩,隨後,響起了內侍的嗓音:
「柳神醫,請隨我等入宮。」
皇宮的雕樑畫棟自有一番氣魄,即便是在當下這般寥落的冬日,初晨寒涼之下,竟也不落頹勢,徒增幾分莊肅。
及至後宮寢殿處,這種無言的威壓被生機富裕的景致沖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帶有疏離意味的榮華,草木蔥鬱、殿置高雅,不同於朝前那般令人徒生膽寒的威懾力,卻別有一番繁華苦意,無邊清寂。
柳楓自認斷然不會喜歡這種地方,想來……他也不會喜歡。
行至殿前,只見皎月抱著一個小小的金玉糰子,蔥白般的手指抹不盡小陸清直掉的眼淚,輕聲細語安慰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