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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0:57:03 作者: 腦內良民
慕洵並不答話,只將他暖燥的手掌帶入棉衾中,隔著單薄的中衣觸上那抹微弧。
陸戟隨他沉默片刻,嘆息道:「今日同我回宮吧。」
「爹爹……」陸清大抵是感受到屋中並不和諧的氛圍,將那玩偶摟緊,輕輕喚了慕洵一聲。
慕洵撫|摸|著他的小腦袋,目色微沉:「丞相之位乃先帝所託,微臣不敢有愧。」
陸戟甚少聽他解釋這般自甘勞苦,如今聽了,心火更甚。
「不敢有愧?那慕相卻敢有愧腹中這位龍子了?」皇帝將那弧上的手掌收起,沉聲又道:「你可知,那員外郎之子因何要對你下手?」
慕洵僵著身子,雖面無驚色,喉間卻深滾了幾道。
陸戟握拳緩道:「他本欲行財穩官,遣守僕役在你府前蹲留數日,後見你府中一雜役翻牆領一書生入府……」
「是柳楓。」慕洵打斷他。
「朕知道,那雜役前日前便與朕報過。」陸戟又道:「他下那勾欄情藥,不過是想叫你出醜。朕之所以沒有傷他性命,實是因為他本無傷及龍嗣之意,而並非朕待民寬忍。」
慕洵皺了皺眉,將身旁縮成一團的小陸清摟得更緊。
「凡矜,你不知道朕有多想殺他。」陸戟額現青筋,愈言愈怒,成拳的手指攥在慕洵腹旁,隔過單衣也能感受到他燎原的憤意。
「可是慕洵,這一切的中傷誤會,龍嗣之險,皆因你隱瞞身孕而起。」陸戟深深吐氣,將喉間的怒顫忍下幾分:「朕知你身居相位,凡事先從社稷。可朕如今行事,難道還不足以讓你放心嗎?在你心中,難道從來都沒有信任過朕這個皇帝?」
慕洵撐起半身,松束的長髮從肩頭半落榻上,回身淺捂著下腹提聲道:「臣只是不想陛下孤攬重任,陛下是江山之主,我等身為人臣自當……」
「你在撒謊。」陸戟沉聲斷他後話:「慕凡矜,你在害怕。」
慕洵默然。他收回目光,沉頸垂面,墨發墜肩,獨留一道單薄的身形給他。
「朕不知道你在害怕什麼,是怕有辜先皇,還是虧負蒼生?」皇帝顧自苦笑,「總不會是怕朕這個你一手教出的傻皇帝。」
慕洵並未抬頭,只是稍稍躬欠著身子,悶聲緩道:「連陛下私查的秘牘也能送到微臣府上,陛下當真沒有懷疑過慕洵為臣的忠心嗎?滔天權勢、至上尊位、萬民瞻仰的金龍天椅,陛下當真認為我是聖人,絲毫不曾覬覦過那純金描龍的寶殿?」
陸戟默了一陣聲,開口時莫名帶出一道笑音:「凡矜當真想要?」
慕洵聞言抬首,咬牙頓道:「陛下慎言。」
「凡矜你……生氣了?」陸戟與他相識這些年,倒是頭一回聽他氣話。
小陸清抱著虎頭翻坐起來,輕輕拉著陸戟金燦燦的袖邊,癟著嘴奶聲說:「爹、爹爹疼……」
陸戟大驚,當即扶上慕洵肩膀,見他捂著小腹並不吭聲,連忙對外喊道:「來人!快尋御醫!」
「不必……」慕洵按下他的手掌,唇色有些泛白,「只是尋常的腹痛,傷不到孩子,待臣飲藥便好。」柳楓說他這胎顯得快,身子還未適應,這幾日腹中抻得緊了,難免會痛些,於胎兒卻是無礙。
一旁端著藥的女婢早已嚇沒了聲響,她如何料得自己嗔怪的一番話,竟引得二人爭言。聽聞「飲藥」二字,皎月這才想起自己滿手捧得的一碗苦汁,熱騰騰的端進來,此刻恰已見溫。
女婢將藥呈了上去,埋首隻說罪過。
陸戟伸手接下,斜碗在唇上貼過,便讓女婢去拿些酸糕甜果的備著,兀自含了口濁藥,扶過慕洵的後腦俯身貼上唇去。
慕洵本耐著痛,猝不及防被他送進滿口藥腥,吞下後當即偏過頭驚嗆了幾聲。
「還疼嗎?」陸戟忙問。
「哪有這麼快……」慕洵稍一側目,見陸清挨在他父皇的腰邊傾著身子,一副要哭的神情,立刻摸著他的小臉安慰道:「太子別擔心,爹爹沒事。」
清兒將那虎頭玩偶丟在陸戟腿上,金燦燦的小衣服成團地往慕洵身前挪:「爹爹抱……」
陸戟眼疾手快地將他攬回懷裡:「你爹爹藥未飲完,不能抱清兒。」
下一刻,呈藥的玉碗便在皇帝手中見了底,捧著果碟入門的皎月,眼見那身著龍紋金繡的天子一手摟住腿上奶白的小娃娃,一手環過慕府主人的肩頸,偏過臉擋實對方面上驚羞,逼得那人喉骨緩動,腹前手指緊過又松。
「親親……」睜大眼睛的清兒抱住陸戟摟在他身前的大手,好奇地喊:「父王親親……」
「……陛下平日,便是教他這些?」慕洵避過臉,咽下齒間最後的苦意。
陸戟咧了咧嘴,笑意難忍:「學生只能言傳,自然不比老師身教。」
慕洵被他堵的沒話,只緩著勁待那藥汁順下。
「大人用些酸棗吧。」皎月捧了滿碟的玲瓏糕點,正中的幾顆酸棗正是慕洵近來常食的潤口生津之物。
慕洵抬眼望那碟面,突然低笑道:「你也太慣著太子了。」
皎月不知大人緣何而笑,糕點不過是尋常樣式,只是顧著人多,每樣多拿了些。她抬起杏目一瞧,但見慕洵墨發半掩,遮住他滿面緋|紅,尋常目光中泛著清艷艷的水色,心中未及反應,又見他拿起一塊果酥便往陸清口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