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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0:57:03 作者: 腦內良民
是他對不起慕洵。
「將藥拿來。」慕洵的面色更白了幾分,皇帝的話無疑像一柄利刺,狠扎猛拔,連出成片的血|肉。
若陸清和這孩子皆為怪錯,那這錯誤與怪責又如何能怨陸戟?
終究是他,貪戀過甚。
柳楓推開皎月的手,說不勞她,緩步走到榻前,將那玉碗遞與陸戟:「此碗下去,了盡牽掛。陛下親自來吧。」
「這藥苦嗎?」陸戟握住那碗清汁,端得滿手生顫,「會痛嗎?」
「極甘。」柳楓淡眼只嘆:「他如今的身子,落了只能靠藥養。」
「那若生下來……」陸戟只覺抓住了臨渦的一把岸草。
「差不多,」柳楓補道:「最好還是別做丞相,傷神。」
「良藥苦口……」陸戟垂首,見慕洵闔目避著,便摸了摸他的額跡,只覺冷汗簌簌,涼得他心中浸寒:「此藥甚甘,必無益處,凡矜還是別飲了。」他勸道。
慕凡矜抬了抬目,深靜的潭水裡漣漪泛濫。
他緩緩吐盡滿口的痛意,忽而抓住了陸戟拂在他額前的那截龍袖,苦笑攀面,低顫道:
「怕是……已經不成了。」
靜立在側的柳楓聞言大驚,迅即將他遮腹的薄衾掀下——
褻|褲紅染,榻單大滲,慕洵以掌作弧,輕貼腹|下,包不住滿手的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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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甜了,真的甜!雖然看起來很糟糕,可是真的快甜了立刻馬上的那種!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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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濃,燭光昏幽。
慕洵微微抬睫,面前朦朧的近著一張人臉,驚得他低抽一口涼氣,鵝梨香熏了滿鼻。
「……你醒了!」陸戟慌忙放下手中的碎紋玉碗,喉骨一滾,半口滑漿入了肚。
慕凡矜凝了凝神,恍然察覺口中甘醇滿溢,濃郁的香甜氣隱蘊腥膩,耐不得他仔細分辨,入目的盛液玉碗便明晃晃應得了柳楓口中的那碗「極甘」。
他略一蹙眉,闔目將那甘醇的口感品了再品,胸中腹內,皆作隱痛。
「很難喝嗎?」陸戟見他神色有異,斂袖俯身,從榻下撈出一物,柔聲道:「床下備了漱盂,若是難受千萬別忍著。」
慕洵靜著,問話堵了滿口,眼裡甚至噙出笑意——只笑自己欲吐而不得。
得之不見滿心惜,失後方覺真悲悔。實在可笑。
他深嘆一息,垂目搖了搖頭。
「當真不想吐?」陸戟英眉一挑,又將那玉碗端起,提勺攪了攪,似是自語,笑道:「這羊乳真是好東西,難怪當年乳母追著朕餵。」
「什麼?」慕洵聞言抬起眼,微復清亮的眸子裡難見的起了驚異之色。
「凡矜若是喜歡,我叫宮裡多備幾罐。」陸戟舀起一勺,放在唇邊吹了吹:「剛在火上煎沸的,有些燙,柳楓說你之前……飲多了涼藥,身子太寒,得喝熱些。」
皇帝親遞到嘴邊的玉勺,他得接。
慕洵張了口,餘光瞧見勺中渾白見黃的乳色,熟悉的嘔感竟又即刻返了上來。慕洵不及預料,偏過身子撐肘便嘔,滿勺半熱的羊乳潑灑襟上,溫濕了胸前的一小片單衣。
「呀,怎連羊乳也不行?」陸戟找不及巾帕,一手丟了玉勺為他撫背,一手提了袖子便往他襟上擦,滿眼作痛地怪道:「這孩子真是磨人,一點不像他父皇。」
慕洵犯著嘔趕不上找他解惑,抵在胸|膛的右手緩緩往腹上移。
待嘔意稍平,半杯清水便候在旁邊等著了。慕洵微微頷首向他示謝,接過漱了口。
「可是腥氣太重?」陸戟又問,「我以為摻了蜂蜜能蓋過去,分明剛才用口渡著喝了幾勺都無事……」
慕洵有些脫勁,聽他如此說,提氣反問道:「那甜味……是蜂蜜?」卻不是那碗甘藥的余勁?
「總不會是傷人之物。」陸戟聽懂了他的問話,面上含笑,心中卻隱泛微酸。
慕洵昏睡時,柳楓便與他交了話,說弄不明白他們各自是怎麼個意思。一個帶著身子腳不沾地的忙,寧可拖到吐虛了站不住,也不挑明了說想留著;另一個纏人膩歪倒是個慣手,真遇上事兒了傻得像土財主家兒子,人家上忙政務下願育子的心思還看不透,非要其他不相干的人幫著說明白。
陸戟愈聽愈沉了面色。床榻上人累極昏睡,睡沉的手指還松攏著護在腹上。
他小心的抱起慕洵,看著一榻洇濕的紅色被皎月換下,一邊聽柳楓說慕洵身子的情況,一邊感受到臂上掌間硌骨的輕弱。
柳楓說:「烈藥引盛火,之前一碗溫苦只是淡了催|春的烈性,卻難解慕洵身|上餘存的精|火。因此方才胎氣躁起,絞亂欲息,才叫慕洵腹中墜緊。那血……看似可怖,實則少見鮮染,多是他往日沉疴,餘留淤滯之物。」
「沉疴?」陸戟問。
柳楓低聲啟口:
「沉疴,便是身誕太子時經遭的余難,還有往日你二人春|宵纏|綿後他次次來找我討要的傷身涼藥。」
「凡矜何必……」
「何必?陛下以為這世間為何鮮少有男子委身人下?當真是天賦使然男風不濟?」
「陛下卻沒有想過,男子與男子,源溯一脈,應是天定的交息同生,每因必果?」
「……且不會是傷人之物。」陸戟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