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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0:57:03 作者: 腦內良民
這位年輕的君主,尚未脫離稚嫩的准父親,心情複雜的回憶著之前發生的一切,難以置信的立坐於榻,目光染有柔水,流連於慕洵清俊雅艷的面龐與他柔軟隆出如圓玉的腹上,最後穩落在他腹前挺立的七根纖細銀針處再難移開。
眾醫官頓時心沉,屋內一時充滿驚愕的吸氣聲。
慕洵身上剛好些,知自己無力再阻柳楓,只得合目聽他放怒,思慮往後的應對之法。腹中仍是不適,可他不願陸戟憂心,平著眉目暗忍,修長的手指輕觸在帳幔內側的腹壁上,下意識地尋著痛處撫摸。
「慕大人擔心陛下與重臣育子,於朝前恐遭群臣責難,可小民拙見,為君當得立德立威於臣。」柳楓接到,「若陛下迴避爭端,又如何立信於民呢?」
這話是說給慕洵聽。
聽到這裡,慕洵終於開口:「陛下,臣有些乏了。」
陸戟難見他示弱,立刻會意,施威封口,再要左右與御醫退下。
柳楓找了個抓藥的由頭欲退,卻被慕洵叫住,檢查一番,為他收了針。
「你可還好?凡矜,難受得很嗎?」閒人一避,小皇帝立刻俯身握住他的手,望著慕洵慘澹的臉色滿目痛惜。
「陛下且待。」慕洵將手從他火熱的掌心抽出來,夠過床榻內側的軟枕塞入身後,強撐著靠在床柱上。
慕洵此刻面白氣虛,烏髮盡散,身上單攏一件中衣糟糕的汗著,繁複庸俗的錦被將將蓋過全腹,即便如此,依然難掩他松竹質雅,清貴姿貌。
他偏臉瞧著柳楓,聲弱卻氣勢未減:「你可知我為何要瞞陛下?」
「我剛剛說得清楚。」柳楓並不閒著,再次摸上他腕脈。
慕洵並不拒絕,心裡也清楚自己並未大好,只淡淡開口道:「你只道我全心為了陛下,卻不知人言可畏。這孩子被眾人知道,於我也是大難。」他知道柳楓與他交深,不願見摯友含苦才為他告知天子,只得以此相勸,「官海豈是君子交所,暗地裡想要迫害龍嗣的逆流何其多,明槍尚且能躲,暗箭於我,又如何完全能防呢?」
柳楓大駭,不能視他。
倒是慕洵反握住他號脈的右手,安慰道:「你不必自責,告知陛下也有好處,起碼於朝事上總有陛下護我。」
「我魯莽了。」柳楓歉疚,繼而自嘲道:「慕凡矜是何等心慮,我竟會疑你的朝道。」
「柳神醫若真心愧疚,不妨多多照拂在下。」慕洵與他打個俏皮話,再煩請他回府備藥去了。
柳楓走後,屋內又剩君臣二人。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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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來正是去澄州前的那一晚。
大約五月前,陸戟求先帝放他去澄州遊歷,說是考察民情游賞風土,實則安了私心。
因為慕洵祖籍澄州。
因此前一日他特地起大早往慕府跑了一趟,跟慕洵軟磨硬泡要他陪著去。慕洵官職在身,哪裡會同他嬉鬧。可禁不住他三番五次在耳邊聒噪,又是差人送文硯,又是寫花詞要老師過目,終於擾得慕洵鎖了書房閉門謝客。
陸戟知道他性子淡,鮮有這般失禮的時候,反倒覺得自己成了特例,於是撇了隨從,高高興興的坐在慕府內院六角鏤花涼亭內跟府人討酒喝。時值深秋,天氣略有涼寒,陸戟當風引酒靜待佳人,不知不覺飲下好幾壺。府中小僕知他身份未敢相勸,這年紀尚輕的九皇子平日出入宮府多有人拘束,從未如此豪飲,當下斟杯酌盞只覺潤過心肺,身上迎風卻感大暖,迷迷糊糊就從驕陽等至夕日,漫天彩霞候到燭燃燈上。
慕洵自己謹遵禮教,對府中僕從卻並無苛求,因此暮沉過後,幾位待客的小僕再為陸戟送上兩壺熱酒,院前未候多時就循著平日休憩的時辰睡熟過去。
天色變過三變,直到月銜白幕,星墜明光,漆黑一片的天地間他終於等到慕洵披著外衫吹熄書房的燭火出來。早些時候,慕洵已囑咐皎月先去睡下,自己秉燭批註幾封餘下的報本,不想時光如此飛逝。
一時滅了燈,慕洵站在書房前靜立一陣,待眼睛適應了朦朧月色,正欲回寢,突然間一道高大的身影從旁側猛撲過來。涼氣還未抽至滿口,慕洵卻就著月光瞧見陸戟朦朧的臉目,低聲驚道:「殿下如何在這!」
陸戟渾身酒氣,只是痴笑著抱緊他,下頜抵他肩頸,滿鼻熱流撲向他細白的頸後:「老師終於……老師伴我去吧……」
聽他說著些胡話,慕洵嗅到白鷺醉的酒香四下飄散。白鷺醉是陛下新賜的烈酒,大抵是年幼的小僕弄錯了,竟叫他喝成這樣。
左右只有自己的臥房離此處最近,慕洵身單力弱,深夜亦不想驚動眾人,只得強架著路也走不穩的陸戟往房裡走。好容易將人扶上軟榻,慕洵輕扶額頭,預備在房內團椅上將就伏一晚,卻被陸戟強硬地摟住腰身,驚的他低喊一聲。
皎月聞聲驚醒,從偏屋推門忙問大人出了何事。
慕洵回她,說九殿下大醉,已在他房裡歇下了,讓皎月莫要擔心自去歇息。
整個慕府都知道陸戟對慕洵的心思,皎月自然不例外,只道陸戟對大人絕無惡意,慕洵也向來少事,於是便寬心的睡下。
誰想後半夜叫她聽了滿場春|宮。
次日陸戟醒來,聽聞慕洵已上朝去了。他心知與老師同游澄州無望,又道自己醉酒辦了胡事怕慕洵冷臉,只得趁慕洵未歸,趕忙收拾衣冠,獨自往澄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