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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0:57:03 作者: 腦內良民
    皎月望嚮慕洵,見對方微微點頭,跟著念道:「……臣德薄而位高,久病沉疴,力少任重,恐以折足而負陛下。願陛下垂累世之恩,乞臣骸骨。」

    「這是哪位舊臣急著告老還鄉啊?」柳楓挑眉,「新君方立朝綱未穩,這麼著急怕是做了虧心事吧。」

    「是蔣泉蔣侍中。」慕洵咽下酸甜的糕片接語道,「此人為人倒是正直,就是性子急了些。只怕是誤會了新君,想早些回鄉享清福。」

    「你還是少操勞些吧,」柳楓見他向皎月伸手討摺子,立刻截了收在一旁,「臣子請辭竟也要你管,那小皇帝是太放縱了。」

    「是我請吏部送來的,」慕洵並未向他討要,反而微傾了身子又拿過一疊,「朝臣我總要熟些,離官和調任上好為陛下把關。」

    僅是這樣輕輕動了身子,柳楓見他腹上的手掌撫動得又頻繁了些。

    「凡矜,你這樣是安不下胎的。」柳神醫心也靜了,話里多了幾分語重心長:「明日不能再上朝了,你先臥床一日,之後再看。」

    「柳楓……」

    「你明日要是去了,今後就莫再找我。」柳楓並不給他好臉色,收拾了藥箱抬腿便走,臨出門前轉臉道:「對了皎月,摺子都包好,趕緊命人送回宮去。」

    「是!」皎月爽快的回禮。

    慕洵不再逞強,任由皎月強攙著回了臥房。雖然柳楓未說,但慕洵知道他清楚自己身下有些見紅,身上的不適遠比他表現出的厲害許多。

    他終究有些怕,第二日乖乖告病在床上臥著,被窩裡揣了個細棉包裹的火捂子靠近腰腹取暖,微隆的那道小弧烘的暖盈盈的,身子總算好受些。

    柳楓照例來為他看脈,未近府門就聽見身後有人叫他,回頭一看,是張繼。

    「柳神醫是去看診?」張將軍毫不避諱身份,站在街邊張口問道。

    「朋友妻室有喜,請我去看個脈。」他即刻編不出完美的理由,總不好說是去給慕洵安胎。

    兩人於是寒暄作別,卻同行了一路,最後都在慕府門前停下步子。

    柳楓暗叫倒霉,心道這大將軍有馬不騎有車不坐,為何偏要步行來此還恰巧撞見他。

    張繼知他二人是舊友,倒覺得奇了,玩笑問道:「我記得慕大人還未有妻室,難道是金屋藏嬌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不,在下只是順路看望慕大人,將軍莫要玩笑。」柳楓連忙藉口,心道你這不是開慕凡矜的玩笑,你是辱了陛下。

    府人見到張繼,連忙要找小僕前去傳報,卻被張繼制止,說是陛下親托,請他暗中探望慕洵,要小僕切莫聲張,更別驚擾慕洵休息。

    柳楓不得已跟在他後頭,待到了臥房,張繼示意柳楓先進去,自己只在門外探視一番,並不叨擾。

    柳楓推開門,背上一層冷汗。

    慕洵見他來了,撐著身子準備起來,柳楓按下他,使眼色示意門外,正當此時,皎月收了藥碗轉身,見他喜道:「柳神醫來啦,大人才服下您安胎的方子,這會兒……」

    「皎月!」慕洵忙止住她的話茬。

    張繼既知自己已被發現,一時又心中大震,遂而猶豫著開口:「那是……什麼意思?」

    「望將軍保密,莫要告知陛下!」柳楓即刻朝外拜禮。

    「……竟是陛下的孩子?」張繼再驚。

    慕洵臥在床邊尚未有言,卻知現下已然不必再瞞。他支著手臂撐起身子,靠在床邊正了正衣衫,平靜地看向門外:「將軍既知,還請替在下瞞過。」

    「正是山河新固,多事之秋。朝局紛亂,國喪未滿,又逢陛下年少新立,心慮本難多顧,明流暗涌之下實在不宜兼望於在下,」他頓了頓,將錦被往腰腹上多提了些,又道:「況在下與陛下並無婚配,此事若有流傳,眾口鑠金,於新君不利。刀筆百姓,知我罪我無甚要緊,然於陛下,萬不可以此毀之。」

    張繼聽他這一番話,於門邊長久的沉默著,最終現了身踏入門內,伏單膝而拜:「大人之忠赤,末將欽仰。」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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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如何了?」

    張繼剛一踏進御書房,還未見禮,就見陸戟撂了摺子問到。

    「慕大人並無大礙,陛下無需憂心。」張繼俯身行禮,接道:「臣問過前日闖宮的那位大夫,說是月余前受的傷,調理兩日便好。」

    陸戟一時沒有回聲,片刻後張繼抬眼,見他撐開五指按在紋金奏疏上反覆摩挲,正擰眉思索著出神。

    張繼見狀,反覆思量自己剛才的答話,確認符合慕洵的叮囑,也自認並無破綻,但於情仍是心有隱憂,隨即補充道:

    「陛下若是擔心,不妨免慕大人幾日朝見。」

    陸戟聞言方回過神,眼角並無波瀾,「朕知道了,將軍請回吧。」

    張繼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平了語調,只道陸戟暗惱慕洵瞞他傷勢,告退出殿後甚至一度在心中嗔慕這位小陛下將有大福卻不知。

    他也自然未見到陸戟自他轉身後頃刻沉下臉。

    月余前的傷。

    難怪要瞞著朕,原來是傷於六哥。

    次日張繼來到朝前,一眾文武已扎堆在殿門長階下候著。他無需刻意去尋,遠遠就瞧見一眾文臣圍著慕洵問長聊短。

    慕洵一如既往站在中間淺笑,只是少有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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