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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0:57:03 作者: 腦內良民
車輿停到皇宮門前,一位書生模樣的年輕男子下車後迅速向他跑來。
「麻煩官爺放我進去!」
「你是什麼人?有牌子嗎?」
男子從衣袖中掏出府牌,雙手呈給侍衛,「官爺通融,在下是慕大人府上一小僕,得知陛下筵席已散多時,不知為何我家大人仍未歸府,還請官爺放小人進宮看看。」
「宮門森嚴,不是臣子家僕可隨意進出的。」侍衛瞥過他手中的府牌,「你家大人未歸,自是陛下有事相商,沒有放你進宮的道理。」
「哎呀!你怎麼這樣死板!」那書生見侍衛不放行,頃刻收起恭敬的臉皮,攏了牌子吹眉毛嘆氣。
「我家大人身體不好,在下特來送藥,這吃藥時辰不能誤了,您說是吧官爺?」書生不甘放棄,轉臉又沖那侍衛賠笑。
「藥方可幫你送到,宮中自有太醫院處理。你回吧!」想來這侍衛也不是個仗勢欺人的,恪盡職守的把控著宮門,沒有退讓的意思。
書生實在著急,叉著手在車前來回踱步,正欲再次同那侍衛求情,卻聽長街另一側傳來清脆的馬蹄音。
「噠噠,噠噠。」馬蹄在宮門近處收聲。來人下了馬,書生只見一神采奕奕的英俊男子朝他走來。
守門侍衛看清來人連忙行禮,抱拳道:「將軍!」後而立刻起身牽過將軍的坐騎。
將軍側目看著那位自稱小僕的人,問道:「這是什麼人?」
「張將軍,在下是慕府一大夫,慕大人有恙,散宴後久未回府,還望張將軍帶小人進宮!」未等侍衛答話,那書生搶先說明來意,復又掏出腰牌。
「慕府的?」張繼瞧他自稱大夫,多問一句,「你是姓柳?」
「正是柳楓。」
「那行,你隨我進宮去吧。」張繼領著人往裡走,見那守門小侍面有難色,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很好,這人本將認得,若有差池責任全歸本將。」
侍衛抱拳允諾,向內高喝一聲,開了宮門。
柳大夫跟在張繼後頭,快步向內殿趕。張繼知道這位是坊間盛傳的名醫,樂善好施、懸壺濟世,既是去找慕凡矜,自然不會有什麼二心。
慕凡矜當初傳書向他求兵,他深知六皇子叛心,即刻增援,成就一番美名,卻不知為何,這位盡心力的皇子太傅被人傳出弒天家的不敬惡名,廣為臣子詬病。
「可是慕大人有傷?」張繼步履不停,見柳神醫面色陰寒,覺得自己出口成錯。
「謝將軍相助。」柳楓沒有正面答他。
二人順著踩亂的雪道一路疾行,直至踏入大和宮的前門,遠遠就瞧見殿前長階下伏著一個人,而皇帝的龍袍正明晃晃的順階而下。
張繼只聽身旁的神醫突然神情緊張的高喊慕凡矜的名字,不顧天顏朝雪中灰裘跑去,他自己也不得不緊步跟上,至長階前向天子行禮。
柳楓上前見到慕洵的樣子,心知不好,立刻摸了他的腕脈,一股心火直往上沖。
不料慕洵截了他的話,硬支著他的肩膀起身,和那皇帝小子說了兩句廢話,然後附耳與他說:
「柳楓,我可能走不了,你扶緊我。」
柳楓氣得喉頭髮甘,乾脆將他打橫抱起來,心裡罵過一萬句市井髒字,由著慕洵拽緊他衣領徒勞地想要掙脫出去。
你逞你的能,我護我的病人,這本就沒什麼相悖。
直至在那守門侍衛驚愕的眼神中將人帶進馬車,柳楓方才真正黑下臉。
他低頭一見衣擺前沾上的血色,再次仔細觀察了慕洵蒼白的臉色,搭上脈問:「慕大人感覺如何?」
「……腹痛。」慕洵坐在軟榻上,微躬著腰,單手支著馬車座椅的邊沿借力,這才勉強穩住身形。
「是否飲酒?」
「未曾。」
柳楓不多言,解開他外層的厚袍,正欲探上那條裹緊的腰封,卻被慕洵擋下。
「不,先回府。」
「迂腐!」柳楓忍不住責怨道,「現在不是你克己復禮的時候,慕凡矜,這樣下去傷的不只是你一個!」
慕洵沒有接他話的意思,反倒拽過袍子蓋回身上,手掌覆在腰封前閉上眼。
柳楓弄不清這是哪一出,他慕洵向來溫和風雅的一個人,弄成這般狼狽樣子,不知在折磨誰,又是在同誰置氣。
「慕大人現下是不想要這孩子了?」柳楓自認了解這位幼時玩伴,可當下卻不知他的心思,只能咬著牙任他決斷。
他不甘自己前兩個月的努力付諸東流,不論是對醫術的自信與忠誠,更有對這位竹馬之交的痛心。
兩月前他正在街口醫館行醫,一管家模樣的中年人突然急匆匆趕來,神色驚慌的請他出診。當他背著藥箱踏入臥房,見榻上面色蒼白的病人竟是兩年前先帝特設入宮的年輕太傅,自己再熟悉不過的髮小慕洵。
他望聞問切一番,心下大驚,立刻屏退左右,施針問道:「還請慕大人如實相告,此前是否與宮中男子云雨?」
他問的直接,只覺慕洵軀體一震,沉默了好一會兒,緩緩答道:「是。」
「是天家人?」柳楓追問。
「……與此何干。」
柳楓手下的針顫了顫,慕洵的反問坐實了他的猜想。
「慕凡矜,念在你我竹馬一場,這孩子我幫你保下。」柳楓看他面上生出驚疑,接著冷麵說道:「事關天家子孫,不要再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