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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2:00:23 作者: 孟梔晚
也是在遇見我之後,他才開始願意了解愛情,開始嘗試著去愛一個人。
總而言之,謝謝大家的祝福。我們會永遠陪伴在彼此身邊,永遠永遠。」
陳寂靜靜把這篇小作文讀完,按熄了手機屏幕,偏頭看向了窗外飛馳而過的模糊風景。
眼前漫開水霧,她壓了壓鼻腔里的澀痛,突然想起自己曾經在研一那年和程思芮提起過,江雨柔是個多麼勇敢熱烈的女孩,她有多麼喜歡林驚野,又是多麼簡單直白地一次次對林驚野表達著心中的愛意。
程思芮沉默了很久之後,對她說:「小寂,我說一句話。這句話對你來說或許有些殘忍,希望你不要介意。」
「江雨柔是個從小在充滿愛的環境裡長大的女生,她對『愛與被愛』這件事很熟悉,很堅定,充滿信任。這是她和你不一樣的地方。」
「於你而言最難跨越的一步,於她而言,卻恰恰是最容易能夠做到的事情。」
陳寂心裡知道,程思芮說的沒錯。其實她和林驚野之間的錯過本就是一個必然的結局,因為她真的很難做到勇敢。
既然做不到,那就要承擔後果。
然而自卑怯懦如陳寂,卻在每一個輾轉反側思念他的深夜裡反覆去設想過,這些年來,如果她肯勇敢一點。
如果她肯勇敢一點,他們之間最後的結局,又該會是怎樣呢?
會不會有一點點的不一樣?
遺憾的是,如今的她,再也沒辦法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
陳寂在醫院的實習生活簡單而充實,偶爾跟隨導師出門診,大部分時間泡在住院部的辦公室里,做一些記錄入院患者病例之類的常規工作。她每天的生活兩點一線,白天早起上班,下班後熬夜看文獻,寫畢業論文。
三月末,有一個看上去年齡不大的女孩來到她的辦公室辦理住院手續。陳寂沒看到女孩父母的出現,來幫她理辦住院的是醫院裡一個其他科室的護士,自稱是女孩的鄰居。
女孩十五歲,名字叫許鶴秋。陳寂翻開病例記錄本,仔細詢問她的個人信息、主要症狀、過往病史、過敏史等基本內容。她在低頭寫記錄的間隙,餘光注意到女孩看向周圍人的眼神有些怯,在身邊護士給她戴上住院手環的時候,身體明顯抖了一下。
「別怕。」陳寂停筆抬起頭,微笑著對她說。
許鶴秋怔怔點了點頭。
許鶴秋被安排在了一間雙人病房裡,和她同病房的是另一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女孩,名叫鍾可人。
和孤身一人的許鶴秋不同,鍾可人有父母陪在她的身邊。父母兩人租了一張陪護床,白天一起待在病房,晚上輪流睡在陪護床上。
鍾可人的媽媽溫柔漂亮,會和女兒一起看視頻追劇,邊看邊把切好的水果餵給她吃,偶爾也會把帶來的水果分享給許鶴秋。鍾可人從來不吃醫院食堂的飯菜,因為她的媽媽會親自給她做營養餐。有一天她突然很想吃外賣,她的媽媽攔著不許,她的爸爸就在獨自陪護她的那一晚,偷偷點了好多外賣給她吃。
某天清晨,陳寂在查房的時候,看見鍾可人的媽媽正側坐在病床上,伸手往女兒的脖子上掛了一個紅色的平安符。
「這是媽媽托同事去市郊山上的廟裡求的,很靈很靈,一定能保佑我的女兒無災無難,明天的手術順順利利。」
「真的假的?我才不信這些。」鍾可人嫌棄皺眉,卻還是揚起了唇角,把平安符拿在手上愛惜地摸了摸。
陳寂視線晃過一旁的許鶴秋,注意到她一直偏頭呆呆凝視著眼前的一幕,不知道在想什麼。
很快,鍾可人一家三口離開了病房,去檢查室做術前檢查。許鶴秋眼圈微微泛紅,意識到陳寂還站在自己面前,連忙別開了臉。
「吃糖嗎?」陳寂說著,從白大褂口袋裡掏出一顆阿爾卑斯糖遞給了她。
許鶴秋表情微怔,接過糖說:「謝謝陳寂姐姐。」
「人在心裡難受的時候,嘴裡含著糖會好受點。」
「這是很久之前,姐姐的一個……學長,告訴姐姐的,你可以試一下。」陳寂笑著說。
女孩低頭,撕開糖紙,把糖含進嘴裡,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姐姐,我可以換一間病房嗎?」她忽然問。
「為什麼想換病房?」
「因為我在這兒住得……不太開心。」
「我爸媽早就離婚了,他們現在各自有新的家庭,誰都不管我。我明天也要做手術,可我卻沒辦法收到我媽媽送給我的平安符。」
「姐姐,其實我就是……」女孩說著,仰頭吸了下鼻子,「有點羨慕她。」
陳寂沉默了片刻,開口對她說:「你等我一下。」
她轉身走出了病房,在辦公桌的抽屜里翻出了一張紅色便簽紙和一支黑色記號筆,製作了一個簡易的平安符,然後回到病房裡,把平安符遞給了許鶴秋。
「給,姐姐給你做了一個。」
許鶴秋怔怔接過平安符,眼裡泛起雀躍的光亮,神色好奇地反覆打量起它來。
「雖然姐姐做的平安符有點粗糙,不過姐姐是和大師學過的。這個平安符真的很靈很靈,一定能保佑小秋同學明天手術順利,平平安安。」
「姐姐,你和哪裡的大師學的?」許鶴秋興奮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