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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2:00:23 作者: 孟梔晚
    思緒被拉扯回幾年前,眼前的一幕仿佛曾經的情景重現。陳寂眼角發澀,輕輕扯了扯嘴角,露出了無奈的苦笑。

    「不是的,我媽媽撒謊。」向聰說,「是我自己拿了陳寂姐姐的東西。」

    「有人在我吃糖的時候勒我脖子,我才被卡住的。」

    「是陳寂姐姐救了我。」

    陳寂怔怔看著眼前的向聰,眼睛一陣發酸,視線變得有些模糊。明明剛剛被冤枉的時候,她一點都不想哭的。

    「你亂說什麼!」女人厲聲呵斥向聰,轉頭對護士說,「小孩說話不算數,我親眼看到的,就是她拿東西餵我兒子吃,卡住了我兒子。」

    護士面露難色,林驚野突然在一旁開口提議:「要不然調一下監控?」

    「算了。」女人聞言唇角抖了抖,拽起向聰的胳膊匆匆離開,「我不計較了。」

    ***

    陳寂跟在護士身後往病房走,抬手輕輕揉了下後腦勺,被林驚野的視線敏銳捕捉到。

    「頭怎麼了?」他問。

    「沒事,剛剛被推了一下,撞到了。」陳寂說。

    「還疼嗎?疼的話帶你去拍個片。」護士轉頭問她。

    陳寂搖了搖頭:「不用了。」

    「這是他後媽,一直這個德行,和精神有問題一樣,以前也經常莫名其妙找我們的茬,你別計較了。」護士走到處置室門口,停下腳步說,「我去拿藥,你倆先回病房。」

    「剛剛到底怎麼回事?」林驚野走在陳寂身側,邊走邊問她。

    「今天是我弟弟的生日,我弟弟他……去世了。我買了蛋糕和糖,打算去看看他,沒想到在去查房的時候,被向聰給拿走了。後來我去電梯間找他,就看到他被糖卡住了。」

    林驚野頓了頓:「我陪你去向聰的病房取一下蛋糕?」

    陳寂一愣,本想拒絕他說她自己一個人去就行,又想到向聰的媽媽也在裡面,於是沒有拒絕。

    他們一起走到了病房門口,林驚野靠在門邊等她,陳寂徑直去床前的桌子上取了蛋糕,轉身走到林驚野面前說:「咱們走吧。」

    「等會兒。」林驚野說著,突然起身朝向聰的繼母走了過去。陳寂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怔轉過頭,下意識跟上了他的腳步。

    「您是覺得剛才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他淡淡開口,對女人說道。

    「你什麼意思?」女人一臉警惕地看著他問。

    「沒什麼意思,就是覺得,您得向她道個歉,這事兒才能算過去。」

    「你需要我向你道歉嗎?」女人冷冷看了陳寂一眼,不屑問道。

    陳寂頓了頓,注意到林驚野向她遞過來的眼神,心中莫名生出了底氣,坦蕩和女人對視,大聲說:「需要。」

    林驚野抱著雙臂輕輕笑了下。

    「抱歉,我不該推你,也不該冤枉你。還有,謝謝你救了聰聰。」女人不情不願地向她道歉說。

    ***

    「這事兒怪我,我昨天答應了向聰給他買蛋糕吃。他肯定以為是我買的,才把你的蛋糕給拿走的。」病房裡,護士給陳寂打完針後,林驚野向陳寂解釋道。

    「沒事。」陳寂說。

    「今天是你去世弟弟的生日?」他問。

    「嗯。」

    「那你打完針要去看他嗎?」

    陳寂點了點頭,問:「你知道城郊的墓園怎麼走嗎?」

    「知道。」林驚野說,「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想出去走一走。」

    ***

    下午陳寂輸完液後,林驚野陪她去蛋糕店重新買了一罐糖。他們乘公交車來到了城郊的墓園,陳寂站在安安的墓碑前,拿出紙巾仔細將貢盤上的灰塵擦拭乾淨,放進新的水果,然後把蛋糕的包裝盒拆開,取出蛋糕將它放在貢盤前,又細緻地數了數包裝袋裡面的蠟燭,把它們小心翼翼地插在了蛋糕上。

    不遠處過來掃墓的一對夫婦神色悲傷憔悴,正雙雙抱著身前的墓碑聲嘶力竭地高聲哭喊。陳寂忽然想到,以前每次奶奶和陳芷婷來的時候也是這樣,她們會竭力哭喊,聲音絕望而崩潰,對安安說是你姐對不起你,然後逼著她跪下,用力按住她的頭,讓她給安安磕頭道歉,要她大聲哭。不知道為什麼,她們越是讓她哭,她越是掉不出一滴眼淚。就像她們拼命按著她的頭,非要讓她和安安說點什麼,她反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次又一次,她漸漸養成了習慣,以至於每次她自己單獨來的時候也會沉默,也會掉不出眼淚。

    她突然在想,此時此刻的林驚野會怎麼看待她這個人。口口聲聲說要來看望自己的弟弟,如今來了,卻一句話都不對弟弟說,一滴眼淚都掉不出來。

    他會不會也和她們一樣,覺得她很冷血、很偽善。

    陳寂喉嚨動了動,忽然產生了想向他解釋點什麼的衝動,卻終究不知道該從何解釋,滿心儘是無力。

    不該讓他陪自己來的,她心中懊悔。

    空中突然灑下雨點,陳寂蹲在地上,把墓碑前沾上水珠的垃圾全部收拾起來,起身對林驚野說:「我去扔一下垃圾。」

    林驚野嗯了一聲。

    陳寂扔完垃圾回來時,附近的一對夫婦已經離開了,青灰色天際下,細雨綿綿如絲,為空曠靜寂的墓園平添了更多的淒清。遙遙地,她望見林驚野正站立在安安的墓碑前,垂著眼睛笑著對他說話。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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