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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湛看他兩隻大眼睛迷迷瞪瞪的，也沒有多說，替他把小袍子脫掉，單手把他抱起來放到床上，「好了，乖乖睡覺。」

    他替兒子掖好被角，正要離開，突然感覺衣服被什麼勾住了。

    宮湛低頭一看，是一隻白胖的小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他眉梢輕揚，柔聲問道，「怎麼了？」

    雲遲一隻手緊緊拽住他，另一隻手又揉了兩下眼睛，「父王，我想聽睡前故事。」

    宮湛沒有拒絕，在床邊坐了下來，「你想聽什麼樣的睡前故事？」

    說完這話，他突然想到什麼，又補充一句，「寡婦的故事本王不會講。」

    雲遲知道對他要求不能太高，便挑了個簡單的故事，「胭脂鋪嫂子和小叔子深夜私奔的故事。」

    上次女主角至少還是單身，這一次他是在挑戰人類的倫理和道德。

    宮湛太陽穴跳了跳，黑臉道，「不會。」

    「客棧老闆和小姨子秉燭夜遊？」

    宮湛的俊臉更黑了，「不會。」

    雲遲皺了皺小鼻子，「父王，上次你什麼都不會，難道還沒意識到自己才疏學淺？我要是你，肯定抽空好好學習如何給兒子講睡覺故事，這可是當爹爹的基本功！」

    當爹也不需要會這些污穢的民間故事吧？

    宮湛睨著小傢伙臉蛋上嫌棄的表情，狹長的桃花眼危險地眯了起來，「本王不會講民間故事，倒是會講陰間故事。」

    雲遲也不挑剔，大眼睛撲閃了兩下，有點期待，「陰間故事也行，我膽子大，不害怕。」

    宮湛斟酌片刻，緩聲開口，「從前有一隻小鬼到了晚上就不肯睡覺，閻王一氣之下把他扔進油鍋。」

    「然後呢？」雲遲瞌睡少了幾分，大眼睛明顯睜得比剛才圓了。

    「閻王把他煎至兩面金黃，扔進嘴裡，嘎嘣嘎嘣，三兩口就吃下肚了。」

    雲遲對他講的這個故事很感興趣，迫不及待地追問，「然後呢？」

    宮湛見沒有嚇到他，面無表情地攤手，「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啊？這就結束了呀？」

    雲遲意猶未盡，小手晃了晃他的衣袖，「父王，你再講一個陰間故事唄。」

    「從前還有一隻小鬼，他每天都纏著閻王要聽故事，閻王嫌他太煩了，把他丟進刀山火海。」

    「然後呢？」

    「然後小鬼沒了，這個故事也結束了。」

    雲遲聽著宮湛講的各種鬼故事，越聽越精神，連最後一點兒困意都沒有了，「父王，你講的陰間故事實在太好聽啦，我還想聽！」

    宮湛打了個哈欠，「睡前故事講完了，你趕緊睡。」

    「父王，你再講一個嘛，最後一個。」

    「從前有個閻王殿，閻王殿裡有個閻王和一個小鬼，小鬼每天晚上睡前都會纏著閻王給他講故事，閻王給小鬼講，從前有個閻王殿，閻王殿裡有個閻王和一個小鬼，小鬼每天晚上睡前都會纏著閻王給小鬼講，從前有個閻王殿……」

    這個故事一直無限循環，怎麼講都講不完。

    雲遲聽著聽著，終於又開始打瞌睡，很快就把眼睛閉上了。

    宮湛聽著小傢伙輕淺的呼吸聲，不由鬆了一口氣。

    哄孩子睡覺真是太不容易了。

    他起身想走，卻發現小傢伙雖然睡著了，但是小手依然緊緊拽著他的衣袖。

    宮湛想掰開他的手，發現他手抓得特別緊。

    宮湛擔心自己強行扯衣服會把兒子弄醒，視線掃過寬敞的大床，遲疑片刻，在雲遲身邊的位置躺了下來。

    睡夢中的雲遲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一骨碌滾進他的懷裡。

    小傢伙的臉蛋在男人胸前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睡姿又繼續呼呼大睡。

    宮湛把小傢伙從蛇山撿回來後，便讓宮衍白單獨睡一間房。

    雖說他每晚臨睡前都會來看兒子一眼，但是從來沒有跟小傢伙同床共枕過。

    此時此刻，雲遲兩隻小手緊緊扒拉著他胸前的衣襟，睡得格外香甜。

    宮湛感受著懷裡軟軟的一小團，鼻息間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奶香味。

    這種感覺他不僅不排斥，反而有些享受兒子對他的親近和依賴。

    就在他準備闔眼休息的時候，雲遲忽然又往他懷裡縮了縮，小胳膊把他摟得更緊了。

    這是做噩夢了？

    宮湛大手一抬，安撫地拍上他的後背，「別怕，有父王在。」

    男人話音未落，就聽到雲遲噘著小嘴巴，嘟囔著說了幾句夢話，「壞爹爹……打我屁屁……十八年後我會報仇的……報仇……」

    宮湛沒想到這個小東西的噩夢源頭居然是自己。

    他又氣又笑，為了避免吵醒兒子，沒有再出聲，只是一下接一下地輕拍他的後背。

    直到雲遲安靜下來，他才順勢拉過被子輕輕替兒子蓋好。

    臥房裡很安靜，只有桌上那根蠟燭默默地燃燒著。

    宮湛微微垂眸，借著燭光看向熟睡的小傢伙。

    他微微抬手，微涼的指尖在兒子臉蛋上輕柔地捏了幾下，眼神中的溫柔和疼愛幾乎要從眼眶裡溢出來。

    四年來，他對宮衍白的關愛太少太少，確實沒有扮演好父親的角色。

    既然他收養了這個孩子，就應該對小傢伙負責到底，儘自己所能給兒子一個完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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