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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9:35:04 作者: 布丁琉璃
    「搬……走了?」

    童妍額發滴水,不可置信地問:「他去哪兒了?」

    「我怎麼知道?」女人哐當關上了門。

    童妍站在原地,有一瞬的茫然。

    頭髮和衣服濕了,有點涼。感應燈亮了又滅,樓道里靜悄悄的。

    再也沒有一個少年裹著滿身寒氣出現在樓梯口,用沉默深沉的眼神望著她。

    童妍站了很久才想起兜里的手機。

    她咬著唇給沈肆撥了個電話。

    嘟嘟——

    在撥號自動掛斷前的一秒,對方接通了電話。

    但對面很久很久沒有說話,童妍只能聽到呼吸夾雜著微弱的電流聲傳來。

    「沈肆?是你嗎?」

    童妍嗓子發緊,啞聲問,「你在聽嗎?」

    幾秒的空白,那邊輕輕地「嗯」了聲。

    熟悉的、低沉的嗓音,童妍幾乎落下淚來。

    還好,還好,他沒有出什麼事。

    她紅著眼睛,憋了很久才說:「我看到你的錄取學校了,是不是弄錯了?」

    童妍懷揣著一絲希冀,靜靜等待沈肆的回應。

    但很快,一盆冷水澆了下來。

    沈肆告訴她:「沒有錯,是Z大。」

    「怎麼會呢?是第一志願沒有錄上嗎?」

    想了想,童妍又努力撐起一個笑來,「沒關係,還有時間,我可以改志願。實在改不了,大不了我再……」

    「妍妍,我說過,不要因為我而束縛你前進的腳步。從今往後,去過你想過的生活,也……」

    他停頓了一下,「也忘了我。」

    「什麼意思?」童妍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不是因為冷。

    她語文理解能力一向是強項,可現在腦子就像是宕機似的,理解不了沈肆這句簡單的話。

    「還記得我說過的麼?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活在黑暗裡……」

    「不管你在哪個世界,我可以陪你一起!」

    那邊是很久的沉默。

    童妍又低頭重複了一遍,帶著鼻音輕輕說:「我可以陪你一起的,沈肆。你看之前那些日子,我們不也過得好好的嗎?」

    手機那頭有一聲壓抑的氣音,很短促,童妍甚至來不及分辨是風吹過還是他呼吸哽咽。

    「一點都不好,童妍。」

    沈肆的嗓音很啞,像是吞著冰刃。

    他將這一個月來的傷痛和恐懼攤開在她面前,告訴她:「一個無權無勢的高中生,骨頭再硬有什麼用?霍家只需動動手指就能將他碾死。這幾個月來,我每天都在提心弔膽,怕霍鈞出現,怕小斂和你出事,這樣的日子已經夠了。」

    「沈肆……」

    「繼續在一起,我們誰也救不了誰。童妍,我的人生已經是這樣了,但你還有機會,你以後……會遇到一個真正愛你的男人。」

    沈肆頓了頓,艱澀道,「抱歉。」

    這算什麼?

    之前為了B大而奮鬥的甜蜜都是假的嗎?

    怎麼會到這個地步?

    為什麼每次她以為可以觸及幸福的時候,總是會戛然而止?

    童妍看著掛斷的電話,呆呆站在樓梯口。

    雨聲淅淅瀝瀝,她眼睛裡也下起了雨,面對那扇永遠不會再打開的厚重的防盜門,好像忽然間失去了容身之所。

    太突然了。

    是噩夢沒醒嗎?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童妍一遍一遍問自己: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可是沒有答案,她找不到答案。

    ……

    去往機場的小轎車上,沈肆握著手機,額頭抵著手腕上的幸運珠不住深呼吸。

    許知書從後視鏡里看了眼,少年雙肩顫抖,能聽到些許零碎的、壓抑到極致的哽塞聲音。

    他驀地心痛。

    從認識沈肆的那天起,這少年就有著狼崽子一樣的兇狠冷漠,能忍一切難忍之痛。

    這是第一次,他看見沈肆這樣脆弱的一面。

    離開那個女孩,無異於讓他把心頭肉一片片剜出來。

    「小肆,你真的捨得下她?」

    許知書心生不忍,將車停在路邊,「你的武術才剛剛登上起點,九月份就是中俄友誼賽,這是你登上世界競技舞台的敲門磚。你要真回了霍家,這一切都沒了。」

    沈肆握拳的指節泛白。

    許知書嘆了聲,認真地說:「師兄說認真的,現在改主意還來得及。」

    過了很久,久到許知書以為等不到回答時,沈肆抹了把臉抬頭。

    他的眼尾泛著脆弱的紅,將空洞的目光投向窗外,啞聲說:「走吧,師兄。」

    「小肆,你再想想?」

    「走。」

    少年咬唇靠在椅背上,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

    留下來又有什麼用呢?他始終保護不了想保護的人。

    和那私生子叔叔合作後,他得到的唯一教訓,就不是不該將全部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沈肆認清了現實。他的存在,只會將身邊重要的人一個個拖下深淵。

    有很長一段時間,他一個人躺在無邊的夜色中忍受命運的愚弄,滿腦子都是一個瘋狂的念頭:殺了霍鈞。

    周嫻的出現,只不過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死一般的沉寂中,許知書重新啟動了轎車,機場的標誌近在眼前。

    沈肆抿著唇線,想起了最後一次送童妍回家時,在林蔭道上遇見的童家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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