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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9:27:00 作者: 斯通先生
    但這些顧長霽都顧不上,他腦子全是蒙的,第一次這麼無措。

    在被交警吹著哨指揮著停在路邊後,他掛了電話,看見靠在安全帶的奧迪車門打開,車主走了出來,皺著眉看車的後半身,又慢慢抬起眼看他。

    顧長霽咽了口唾沫。

    他腦子裡不斷迴響著劉曦說的那句話:回國一年就自己全款買了輛奧迪R8。

    世界上還真的就有這麼巧的事。

    還是他印象里那個清冷又精緻的人,只是眉目成熟了,身材又拔高了些,曾經喜歡披著的齊肩長發,現在整齊地梳在腦後扎了個小髻。

    最大的區別是,現在的他還是可以用漂亮來形容,顧長霽卻沒法把他錯認成女孩兒了。

    交警讓他交出駕駛證,看見他名字的時候就愣了一下。顧長霽的姨父就在交警大隊,一塊兒吃過幾次酒的,連帶下面的許多人都認識他。

    這明顯是認出了他。

    那麼事情就好辦多了,儘管還是按規矩扣了三分,但許多麻煩的步驟就免了。交警小弟給他們兩個溝通了一下,然後留下他們自己交流賠償事宜。

    賠償事宜。

    換做是從前的顧長霽,哪會在意那麼多,如果碰上這種情況,絕對是讓對方把帳戶報上來,直接讓秘書打人卡上去。

    現在卻做不來這麼瀟灑。

    兩個交警打完招呼走了,他的麻煩還沒有解決。

    賀彰慢條斯理地站到他面前,面無表情地開口說:

    「頭盔摘了,聊聊修理費的事。」

    ……

    「哥,你再說一下,要賠多少?」劉曦大聲問。

    「二十五萬。」

    「開玩笑吧?就他那個破奧迪,撞一下要賠二十五萬?」

    「有點嚴重,你那車衝勁太大……而且R系列車少,有些零件是進口的,還不見得馬上就能修,」顧長霽回頭看了一眼,賀彰就站4s店的門口盯著他,「照他的說法,車剛買兩個月,第一次被撞都給我了,我意思意思出點精神損失費。」

    劉曦嘖嘖感嘆:「你要不要告訴他你的經濟狀況?」

    「怎麼可能!」顧長霽立刻跺腳,「撞了他的車就夠讓我丟人了!」

    「那你就只能回家了,我這車也沒上保險,」劉曦說,「你看……你媽一開口,我老爸連我零花都限制了,也不能馬上給你拿二十萬出來。哥哥,大丈夫還是要能屈能伸。」

    顧長霽抬頭望天:「不行。」

    「死要面子活受罪啊,朋友,不然你打算怎麼辦?裸貸嗎?」

    「……」顧長霽說,「反正我死也不會先低頭。」

    五分鐘後,顧長霽撥通家裡的座機時,不是燕嫂接的,而是正在讀高中的妹妹顧爾歆。

    「哥,你快回來吧……」她聲音裡帶了哭腔,「媽媽她!媽媽她不好了!」

    顧長霽本來以為是要去醫院,結果卻被告知要直接回家。

    一路上他都處在兩種糾結猶豫的狀態里。

    一方面他覺得這可能是他親媽為了逼他回去想的苦肉計。因為實在不是第一次這麼幹了,兵不厭詐。

    另一方面他又確實擔心有什麼意外——因為吳英秀近來的種種表現都十分奇怪。他親媽是個老狐狸,他妹妹卻不會騙人。

    他沒有辦法,只能先回去看看究竟。

    車是現打的出租,賀彰坐在他旁邊,冷冰冰的,像尊神像。

    他提出要一起過來,顧長霽明白他是不放心,說:「我把車抵在這裡。」

    賀彰垂下眸子,掃了眼已然撞歪了頭、能評個殘廢二級的老爺級機車,輕蔑道:「值幾個錢,賣廢鐵能賣上五百塊嗎。」

    「……」

    他只好讓這尊神跟了回家。

    到家之後,顧長霽沒心思管賀彰那麼多,把他丟給了管家,抓住過來接應他的燕嫂就問:「我媽怎麼了?」

    「太太她……」

    「到底怎麼了!」

    燕嫂:「……太太今天吃的東西有點少。」

    那就是她心裡還有氣,顧長霽多多少少鬆懈了點,覺得八成是第一種可能性:「那我就先走了。」

    燕嫂攔住他:「小姐和太太都在書房等著的。」

    顧長霽一頭霧水,又抱著兩種猶豫不定的猜測,趕去了一樓的書房。

    吳英秀確實是沒他想的那麼嚴重,就是面容上顯了點憔悴,看見他的時候,還有點余怒未消的樣子,撇過頭去。

    都說母子沒有隔夜仇,顧長霽卻覺得他親媽這眼神也是分外傷人。

    還是顧爾歆撒著嬌把他們拉著坐到一起。

    顧長霽一下就彆扭得不行,故意抻著嗓子,讓自己的語氣變得陰陽怪氣的:「老用這招,上次騙我說心口疼,這次又騙我說自己不行了?」

    吳英秀冷冷一抬眉毛,看向顧爾歆:「你說我不行了?」

    顧爾歆一點不心虛地說:「我說錯了嗎?我親眼看見診斷書上寫的,肺部有陰影。」

    顧長霽怔住了,猛地回過頭。

    「患者名字寫的是吳英秀,年齡又是50歲,總不能是同名同姓還同年同月同日生吧。」

    吳英秀沒做聲。

    「還是兩個月前檢查的,到現在都沒告訴我們,連爸爸也不知道。」

    吳英秀淡淡地說:「那兒都是些庸醫,我早就這麼覺得了。自己的身體,我還不清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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