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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1:51:18 作者: 超歐大思思
    藍碩站在一旁默默看著這一切,癟著嘴,小臉蛋上的肌肉因為繃得太緊而略有抽搐。

    謝隱把臉別過去,因為他也懂少年人難以言喻的自尊與敏感。藍碩應該是在極盡克制地讓自己別哭出聲來。

    謝隱扯著狗繩子,帶著拉布拉多繞著小空間跑起來。

    他與秦淮都心照不宣地不看藍碩,讓這個孩子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良久,藍碩哭完了,止住了抽噎,抹乾了眼角的淚水,像個小大人一樣十分鄭重地向秦淮提問:「你能保證,讓它吃飽住暖,不再被賣掉,不會被殺掉嗎?」

    此間清風明月,男孩站在天地間,問得無比虔誠,虔誠到比謝隱見過的婚禮教堂中的誓言更如磐石。

    秦淮也絕不因對方是個孩子而輕視對方的心意。他一字一頓地答覆:「我發誓,我會一直照顧它,讓它過上幸福無憂的生活,直到它離開這個星球。」

    這一刻,謝隱怔忪,恍然間他看到了腦海里許多堅毅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孟昀衣冠冢上警服照片的笑容,王世佗老人家幾十年如一日照拂病患的慈祥神態,方冷秋為了救孩子們孤身犯險的決絕背影,那個堅持報警的男大學生果毅眼神······

    她們的身影重疊在男孩小小的單薄肩膀上,頂天立地地站在秦淮面前。

    藍碩:「好。我相信你。」

    秦淮承諾,無論什麼時候藍碩想要見這條小拉布拉多,他都會來接他。兩個人拉鉤上吊的時候,藍碩又恢復了孩子模樣,天真爛漫的笑容讓人心情都愉悅了起來。

    藍碩:「好了,我得趕緊回去了,我爸要是發現我偷跑出來該打我了。」

    秦淮要把藍碩送回家,藍碩幾番推辭,秦淮仍舊堅持。

    回去的路上,藍碩說道:「我比你們更熟悉路況,根本不用送我的。」

    秦淮沒有說話,只悶頭走著。謝隱伸手摸了摸藍碩的小腦袋瓜,笑道:「聽哥哥的話,小男子漢。」

    小男子漢幾個字像是無盡的鼓舞,讓藍碩回家的一路都挺直了腰杆。

    長夜漫漫,也終將破曉。

    ——

    謝隱和秦淮等不及天亮,在趕回警隊的路上就對法醫白超然一頓奪命連環call,終於把這個作息及其規律的冷血法醫叫醒了。

    白超然仍舊沒什麼好氣:「謝隊最近真是業務廣泛,不是雞就是狗的。」

    話雖這麼說,白超然還是在十五分鐘之後趕到了警隊。

    三個大男人連懵帶騙的,才在沒有給拉布拉多打麻藥的情況下,在它口腔里提取了一些食物殘留。

    白超然在做實驗之前問謝隱:「你覺得這條狗和孩子失蹤之間有關聯的可能性有多大?」

    謝隱:「不知道。幾乎沒把握。」

    白超然:「好樣的。」

    幾個小時漫長的等待,謝隱和秦淮就靠在窗前,看月亮一點點落下,看天邊泛起紅暈。

    謝隱撐不住了,想抽根煙,看了眼秦淮,想想又算了。

    謝隱沒頭沒尾地說了句:「謝謝。」

    秦淮眼中漾起玩味神色:「謝什麼?」

    謝隱一時語塞,只得耍賴道:「不謝什麼,謝隱。」

    這句貧嘴的話趕巧被剛從實驗室出來得白超然聽到了,他學著謝隱的強調說道:「真稀罕,我還以為你叫謝隱呢。」

    謝隱算是怕了這位陰晴不定的法醫了,索性不說話,把任務交給明明誰都不愛搭理,偏偏卻人見人愛的秦淮老師。

    秦淮心領神會,開口問道:「怎麼樣?發現什麼了?」

    經過了幾個小時的折騰,白超然卻全然沒有了剛被叫醒時候的倦怠感,反而表現得很興奮。

    不得不說,整個警隊裡沒幾個正常人,這位大法醫一定是個實驗狂魔。

    他揮舞著手中的化驗報告,展示給秦淮看:「這條小狗嘴裡的食物殘渣還真有一小點皮膚組織,經過比對,與許綿綿的DNA完全吻合。」

    接下來,小傢伙受了點罪。

    經過人工催吐,小拉布拉多胃裡的殘留物被排了出來,幾個法醫齊上陣,從中找到了還未來得及消化的骨頭碎片。

    經過比對,確實屬於失蹤嬰兒許綿綿。

    謝隱立即申請了對邱磊的逮捕。

    邱磊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被抓的必然,他一早就買了去西南省份的火車票,試圖逃離。

    被鐵路公安按在了檢票口。

    邱磊矢口否認自己見過程翠明母女,他只說自己的狗是在早市買的,要抓也得抓早市里賣狗的販子。

    韓易在一旁的監聽室里問道:「要不要控制住早市的狗販子?」

    秦淮搖頭:「不用。他在說謊。」

    細枝末節處的僵硬,大條理處的過度順滑,九假一真,說謊的典型案例。

    謝隱「嘖」了一聲,在韓易耳邊吩咐了一句,先讓片警對狗販子盯梢,儘管可能性不大,也不能大意。

    謝隱推開審訊室的門,對正在審訊的兩位預審科民警說道:「別審了,許綿綿那輛小汽車上指紋不都提取出來了麼?要他口供沒有用了,你倆吃飯去吧。」

    神他媽吃飯去吧,這是飯點嗎?

    但高度緊張的邱磊卻根本沒有了時間概念,一聽到「小汽車」三個字,坐在椅子上的兩條腿不住地顫抖起來。

    豆大的汗珠從邱磊額頭滑落,他狠狠地摳動著自己的指甲,不多時,已經摳出了一條血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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