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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1:51:18 作者: 超歐大思思
    謝隱瞥了一眼測心率的機器,幅度有了明顯的變動。一旁的宋辭更為緊張,欲上前說些什麼,卻被謝隱狠狠拽了回來。

    這一次,沒有了嬉皮笑臉,側臉的陰影在本就昏暗的光線里顯得更為凌厲。桃花眼蕩然不見,只剩下狠戾的刀疤。宋辭也是和警察朝夕相處過的人,她知道,現在是她不能插嘴的關鍵時刻了。

    「這女人你認識麼?叫蘇靖,還化了個名,叫蘇靜靜。」秦淮轉頭看向蘇靖,「要不你和他自我介紹一下?你為了報仇,殺三個人,兩個真有仇,一個錯殺。你得和錯殺的道個歉,是不是?」

    蘇靖的一隻手狠狠攥著身旁的床單,能攥出個大窟窿似的。疤痕遍布的脖子上都能看出泛起的青筋,她不知還剩下多少顆牙齒,咬著後槽牙的樣子有點像謝隱那摘了假牙的奶奶。

    但說實話,一點都不好笑。

    「你看,她嘴硬,不想和你道歉。不道歉就不道歉吧,左右她也是要被槍斃的人了,法律會給你公道的。」

    秦淮說到這,竟聲線一提,自導自演了起來:「什麼?你說她證據不足,定不了罪?」

    他一臉無奈的笑笑:「是,我們確實證據不足。我們沒弄明白她為什麼放著仇人不殺,要殺你這個路人。我們沒弄明白她這個體格怎麼迷暈你們三人的。我們沒弄明白她為什麼要裝神弄鬼地錄一段童謠,毫無意義。她怎麼殺人的,怎麼處理屍體的,你為什麼沒死成,我們都不知道……」

    夕陽恰在此時散盡餘力,天地之間終於猶如無知無識的蒼茫。謝隱感覺有點吃力,他有些看不清秦淮了。

    秦淮的聲音也像這夜晚一樣,冰冷,又無情。

    「不過沒關係,蘇靖只要咬死了她是兇手,門外那些警察有的是方法結案。破案率是警察的命,他們烏眼雞似的,巴不得趕緊想辦法結束呢。要是這位女士……」

    說到這,秦淮緩緩回身,一把拽住蘇靖那緊繃的手腕,床單上豁然出現一個口子,比這黑夜還黑,像一張吞人的大口。

    蘇靖驚愕又艱難地看著眼前這張臉,斯文與猙獰,平和與陰鬱,為什麼兩種截然不同的極端會出現在一張臉上。蘇靖本以為自己臉上盤曲錯節的疤痕才是最可怖的,但此刻,她才明白,真正令人膽寒的,從來都是骨子裡透出來的陰森。

    「恰巧這位女士,她今天撞牆了,腦震盪了……甚至……死了,那門口的這群警察更容易交差了。相信我,辦法總是有的。」

    秦淮倏地俯下身,湊近許維松的耳畔,低沉的氣聲逡巡而來:「你以為,她的命真的那麼值錢嗎?」

    話音一落,不肖說是蘇靖,就連謝隱心頭都寒出一個激靈來。

    盧曉明覺得秦淮這話說得有點過分了,剛要進屋,被謝隱一臂環了回來。謝隱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再等等。

    心率儀器上的數據又一次產生了巨大的波動。謝隱的拳頭都攥緊了,他另一隻手伸到了後腰處,宋辭餘光里瞥見,也是心驚。

    一把槍。

    「哦對,你說不了話。那我告訴你,不值錢。她花一樣的年紀,本來生活就夠苦了。可她生為一個女性,竟然還試圖天真燦爛地活著。她本就該逆來順受,本就該承受男性帶給她的□□……可她竟然妄圖報仇。如今呢,被抓了,要麼一頭撞死一了百了。要麼……砰!」

    秦淮音量驟增,許維松的心率亂得一塌糊塗。

    「砰地一聲,被斃了。從此這個世界上就沒有這個女人。」

    秦淮再一次湊到許維松的耳畔,這一次,他不屑於好聲好語地氣聲說話了,而是冷漠平靜地說了一句:「她活該。」

    就在秦淮最後一個音還未落穩時,秦淮的腕子驟然被人攥住,黑暗之中誰也沒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回過神來時,床上的許維松已經坐起身,與秦淮的臉只有一指的距離了。

    那張形容枯槁的臉在黑暗之中無比猙獰,他咬著後槽牙,咒罵道:「你這個畜生。」

    話音一落,他也就被趕上前的謝隱控制住了。他歇斯底里地喊叫著,咒罵著,卻根本掙脫不了謝隱的束縛。

    這時的秦淮才轉頭示意盧曉明開了燈。燈光驟亮,所有人的眼睛都有些不適應,而許維松一雙眼更是瞪得猩紅,幾欲裂開。

    秦淮卻仿佛被燈光碟機散了一身的邪氣,溫暖的光暈再一次籠罩了他,陰鬱一掃而光。

    他的聲音也恢復了清冽溫和:「你也知道這種想法很畜生,可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麼?」

    ——

    「是我一步算錯,連累了她呀。」

    伴隨著許維松沉沉的嘆息聲,臨床的蘇靖終於一改之前的緘默不語,撕心裂肺地哭了出來。她狠狠地捶打著床板,仿佛錘透了它,這一切悲劇,就真的不存在了。

    謝隱:「所以,是你殺了人,然後偽造現場,把自己也偽裝成受害者?」

    許維松頓了幾秒,最終重重地點了頭。他抬眼看向秦淮:「你怎麼知道我是兇手的?」

    秦淮淡淡一笑:「你的衣物告訴我的。」

    「其實這事並不難,只是我們一直抓錯了重點。如果不是蘇靖女士進了醫院,我們都沒想到把你這個昏迷的人作為破案的重點。這一點上,我們確實需要感謝蘇女士。」

    聽到秦淮的話,蘇靖用她耷拉眼皮的眼睛狠狠剜了他一下。秦淮欠身,萬分摯誠的神色說道:「抱歉,蘇女士,為了破案,方才說了那麼多冒犯的話。沒有一句出於我本心,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但我仍舊真誠道歉,我覺得對你的感激也一樣,都是真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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