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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1:51:18 作者: 超歐大思思
謝隱心虛,傷口用碘伏消毒之後就打算草草了事。
「行了行了,你去幫秦老師看看傷著沒有。」
韓易腹誹:腦子被打傻了吧?剛才被踹一腳的人是我!你不關心我還胳膊肘往外拐!你這個負心漢!
嘴上卻說:「好嘞,頭兒。」
當代打工人的悲哀啊!
秦淮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有受傷。方才因為過分激動而哮喘病發作,在謝隱的一番操作下,已然無恙。之後就是三人冗長而尷尬的沉默,最終還是秦淮先開了口。
秦淮有個弟弟,叫秦穆,如果還活著,今年應該17了。絕大多數孩子的出生,都應該伴隨著父母對於美好生活的期冀,一同降臨到這個世界上。但很顯然,秦穆不是。
秦淮的親生母親很早就去世了,在他不記事時繼母便進了家門,二人相處也算融洽,他從心底也承認這個女人就是自己的母親了。
然而父親和繼母雙雙都是事業咖,在工作的忙碌和外界的干擾下,感情越來越淡,已然成為心不相交的鄰人。他們自己都不知道這個孩子為什麼會出現,甚至秦淮的父親一直懷疑這個孩子與自己的關係。所以在秦穆出生以後,父母就又各自忙起了各自的事業。
把這個孩子,扔給了17歲的大兒子秦淮和家中的兩個保姆。
秦穆很依賴秦淮,同樣,秦淮也寵溺著秦穆。然而不知為什麼,秦穆在他十歲生日那天,悄然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里。就像他從來都沒來過一樣,就像是秦淮的一個幻覺一樣。
警方幾經調查,秦淮輾轉多地,仍舊沒能找到秦穆的下落。
就在秦穆失蹤的第三年,秦淮的父親和繼母向人民法院申請宣告秦穆死亡。
這對法定監護人利落地辦完了銷戶手續,然後又去辦理了離婚手續。從此,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了秦穆這個人,秦淮也徹底沒有家了。
謝隱難掩愧色,即便再好面子,可還是連連道了兩次歉。他想解釋一下自己這麼做的初衷,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不是醫生,不知道秦淮如今的種種詭異舉動是單純的緬懷親人,還是創傷後多巴胺分泌的異常——精神分裂症導致的幻視現象。但無論如何,把一個失去親人的受害者認作誘拐兒童的嫌疑犯,這是他的失誤,也太殘忍了。
這頓飯是肯定吃不成了,道歉的話再說一遍也毫無益處。他乾巴巴地張了兩次嘴,才鼓起勇氣指著破壞的房門說道:「那個······門的錢和飯錢,我來付。」
說完這句話,謝隱像是被狠狠抽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他生怕此刻盛怒之下的秦淮會說出「誰要你的臭錢」的氣話。
當然,如果對方說了,他也得受著。
可沒想到,秦淮卻輕描淡寫地說了句:「好,你轉我微信吧。」
「啊?」謝隱錯愕。
「有問題麼?」
「沒問題沒問題。」謝隱趕忙掃了對方的二維碼。
微信名字就叫秦淮,頭像一張黑色的圖片,上面什麼圖案都沒有。
就在謝隱二人決定離開的時候,秦淮叫住了他們。此刻的秦淮已然沒有方才盛怒下的猙獰,又恢復了溫潤如玉的君子氣度,聲線也柔和了下來。
「謝警官,我知道你們此行來的目的。作為報案人,我和我的學生確實有很大的嫌疑。如果你們此行只是例行公事,那麼就且當我接下來的話沒有說過。但如果我真的被列為你們的重點調查對象,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們,我不可能是兇手。」
聊回到案子,謝隱的神色也恢復了刑警支隊副隊長的一貫冷峻:「秦老師,剛才的事萬分抱歉,但一碼歸一碼,我不能因為對你心存愧疚,就把你的嫌疑排除掉。」
對方的語氣依舊平靜如水:「我說了,我不可能是兇手。」
「為什麼?」
「因為這種焚屍偽造成意外的作案手法太蠢了,既抹不掉dna,又很容易引起警方的注意。」
謝隱點點頭:「或許,您有更高明的方法。但只要是犯罪,就不存在高明一說。秦老師,我希望您不是兇手,這樣我就可以再次來負荊請罪了。不過我不會因為你的三言兩語就抹掉你的嫌疑。我還有個問題需要你回答,大學城位於A城北方,案發地點位於你們觀景地點的南側。拍完照畫完畫,你們為什麼要往南走呢?」
韓易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問詢過程中遺漏了這麼重要的信息點,不禁暗暗慚愧。頭兒雖然脾氣沖愛惹事,但辦案上還真是靠譜。
秦淮坦蕩回答:「南邊有加油站,謝警官有疑問,可以去查。」
謝隱薄唇緊閉,沒有回答。他需要進一步求證,而是不當場下結論。很顯然,他的疑慮仍在。對於這個身上透著種種怪異的大學教師,謝隱充滿了好奇和困惑。
似乎只要不涉及他的弟弟,秦淮的理智很難被任何人的言語輕易撼動。他見謝隱堅持如此,也沒有太過執著,只繼續說道:「好吧謝警官。不過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們此刻一籌莫展,不妨試著去想想,為什麼是他,為什麼是那裡,又為什麼是那輛車。」
謝隱沒有說話,他轉頭離開秦淮家。他隱約記得,那天最後一瞥,無意間落在了沙發上那副山村日出的油畫上。
一輪紅日在朦朧與混沌之中努力掙脫著。黑暗仍在,可它,終究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