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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1:51:18 作者: 超歐大思思
    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能夠把秦淮的做法說通。

    謝隱也知道,無論這裡住著的是怎樣一個孩子,都和本案關係並不大。他可以理智地將所看到的一切拋諸腦後。

    可他做不到。

    作為一名警察,謝隱無數次面對過失去孩子的父母那悲痛欲絕的臉。那一張張臉,像一張張寫滿悲憤詛咒的面具,時常在謝隱空閒下來的時候,不自覺地鑽進謝隱的腦子裡來。忘不掉,揮不去······

    兒童誘拐綁架案在發生之初,往往是不會太過順利的。兒童面對並不認識的成年人的強行控制,一般都會哭鬧不停,附近也可能會有目擊者。

    可往往就是這些目擊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能是別人家管教孩子」的心態,錯過了拯救孩子的最佳時機,讓一個個家庭因此支離破碎。

    謝隱想到這,輕咬了一下後槽牙,旋即恢復了吊兒郎當的神色。

    「不好意思啊秦老師,我這人吃飯事多。能勞煩您幫我拿點醋麼?」

    「好。」算不上什麼過分的要求,秦淮沒有拒絕。

    就在秦淮轉頭走進廚房的第一時間,謝隱一個健步衝到了關著門的房間門口,向下壓了門把手。

    門鎖沒打開,很顯然是鎖住了。

    一般家庭,除非家庭成員相對複雜,否則即便有鎖臥室門睡覺的習慣,也不會拔掉門外的鑰匙。

    謝隱沒有太多的時間用來權衡利弊,他抬腿一腳踹向了房門。

    「嘭」的一聲巨響,門被踹開了。眼前的景象讓謝隱驚呆了。

    房間的地上冗雜又不失整齊地碼放著各種各樣小男孩喜歡的各類東西——四驅車、樂高、各色遊戲機······開放式衣櫥中掛滿各種童裝,都大概是十歲左右孩子穿的大小。書桌上、牆上掛滿了一個清瘦小男孩的照片······

    一張看起來略顯單薄的單人床被擁簇在房間中間,床品是巴斯光年的圖案。

    而床上,並沒有人。只孤零零的,放著一個巴斯光年玩偶,正扯開它那標誌的詭異微笑,看向謝隱。

    沒人······為什麼沒人?

    謝隱仍在出神,可常年一線摸爬滾打所練就的直覺讓他本能地將頭一歪,靠向門右側牆面,逃過了裹挾著萬分怒意的當頭一擊。

    「呼」,謝隱短促地出了一口氣,心中仍帶著一絲調侃地想到,這一拳怎麼會這麼快?這要是隊裡的那些生瓜蛋子,肯定躲不過去。

    可接下來謝隱就笑不出來了。他彎起手肘向後猛地一擊,對方猝不及防一個趔趄,可卻沒有謝隱預想中的應聲倒地。

    謝隱扭轉回頭,他知道無論如何不能背對著敵人,可就是回身的這個時間差,給了對方一個絕佳的進攻機會。

    對方的手肘彎壓向謝隱的鎖骨處,原本就靠在右側牆壁上還沒來得及站穩的謝隱被死死按在了牆上。一輛無辜的四驅車成了謝隱腳下的冤魂,只留在人間一個脆生生的碎裂聲,就壽終正寢了。

    兩個人,幾乎無隙地面對面起來。

    謝隱完全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比自己瘦弱得多,甚至有些蒼白病態的男人,會有如此大的爆發力。

    他出拳的速度,攻擊的角度,防禦的準確性都讓謝隱意識到,這不是一個靠蠻力的人。

    這個秦淮,受過非常專業的搏擊訓練。

    兩個人貼得太近了,近到謝隱可以感受到秦淮短促而灼熱的鼻息,近到謝隱可以看見秦淮眼中布滿的紅血絲呈網狀四散瀰漫開來,近到謝隱甚至可以聽見秦淮幾欲炸裂的心跳。

    謝隱在這一刻迷茫了。因為他清楚看到秦淮眼中近乎凝為殺意的凶光,只來自於憤怒本身。不是惱羞成怒,不是兇惡畢露。這種憤怒很純粹,純粹到像一個被搶了玩具的孩子。

    秦淮瓷白的長頸上猙獰分布著幾條青筋,他的喉結上下滑動了許久,才堪堪按壓住心中的怒火,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話:「你進他的房間幹什麼?」

    韓易並不知道二人之間的微妙均衡,他來不及多想,抬手一拳揮過去,想為師父解圍。

    他幾乎是在近了秦淮身的一剎那被秦淮踹翻的。韓易並沒能碰到秦淮,卻也作為一個有力掣肘,給謝隱爭取到了一個主動權。

    謝隱猛地側身,掙脫秦淮的束縛,同樣是抬手肘相擊,卻並未施全力,只同樣牢牢將秦淮桎梏在對面的牆上。

    秦淮重心不穩,幾乎是摔在牆上的。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左腳,避免自己踩到地上的一個玩偶。

    這讓秦淮失去了反擊的時機,但這小心的舉動還是落在了謝隱的眼裡,也讓謝隱停止了攻擊。

    謝隱小心翼翼撤力,全身防禦狀態向後挪了半步。秦淮也會意對方的好意,只靠在牆上喘著粗/氣,很顯然,怒火仍在,但理智也回來了。

    就在雙方都心照不宣地決定坐下來好好談談的時候,謝隱褲袋裡的手機又響了。

    還是盧曉明的信息:

    頭兒,搞錯了。秦淮確實有個弟弟,但已經死亡很多年,銷戶了,所以剛才沒查到。

    恰在此時,眼前的秦淮突然一頭栽倒在地,呼吸看起來十分困難。他艱難地伸手指向桌子上的一個小瓶子。

    謝隱明白了,秦淮有哮喘。

    ——

    韓易一邊給謝隱受傷的胳膊上藥,一邊用餘光觀察著兩位大佬的臉色。一腦門子的問號,卻大氣不敢出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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