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頁

    他沒有回絕，和她一起去洗手。

    洗完手回來，沈念星把周凜打包帶回來的餐具又給了他，而她用自備的餐具。

    沈念星很少和陌生人一起吃飯，尤其是男人，氣氛稍顯尷尬。

    她吃飯的時候基本不說話，只專心吃飯。

    周凜也不說話，嚼著海鮮飯，拿餘光看她。

    她吃飯的樣子，一點沒變。

    這一刻，時光倒轉，仿佛又回到了曾經坐在一起吃飯時的溫馨場景。

    沈念星感到一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識別過臉，周凜立馬移開目光。

    不知為何，他始終不敢正視她的目光太久，生怕她認出自己，又將他推到千里之外。

    沉默中吃完了晚飯，兩人一起收拾餐盒，周凜去扔垃圾，沈念星留在排練室稍作休息。

    周凜剛走，沈念星的手機就響了，是宋琰。

    她平時沒什麼時間看微信，也不太會用，所以通常都是電話、FaceTime或iMessage溝通。

    宋琰發了FaceTime過來。

    宋琰：「吃過晚飯了麼？」

    沈念星：「嗯，剛吃好，你吃了麼？」

    宋琰：「沒有。」

    沈念星看了眼時間，剛過七點，宋琰身後是他的辦公室。

    「還在公司加班麼？」

    宋琰點頭：「客戶催著要產品，只好加班加點，對不起，不能陪你吃晚飯，晚上吃的什麼？」

    「港式茶點。」

    「一個人？」

    「不是，和同事一起吃的。」

    「男同事？」

    「嗯，男同事。」

    沈念星大大方方說。

    宋琰笑了笑，「晚上你一個人留在劇院我還不太放心，有人陪我就放心了，幾點走？需不需要我來接你？」

    「大概再練兩個鐘頭，我會讓司機來接的，你安心工作吧。」

    「好，到家了給我打個電話。」

    「嗯，那我掛了，不打擾你工作了。」

    「好。」

    說完，沈念星就掛了，轉身，看到周凜就站在身後，嚇了一跳。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嚇我一跳。」

    周凜打手語：【剛回來不久。】

    沈念星點點頭，放下手機：「你先回去吧，我再練會兒。」

    周凜看著她的手機沒說話，剛才她和宋琰的對話，他都聽見了，很嫉妒。

    「或者你想留下來看我排練也行。」

    這是沈念星給自己劇迷的福利。

    周凜點點頭，在一邊坐下，安安靜靜地看著她。

    沈念星再次蒙上絲巾，很快進入狀態，不像日常生活中的視障患者，她賦予了這個角色更多戲劇的張力，而她的歌聲如同天籟，比起五年前更高了幾個層次。

    周凜在邊上看得身臨其境，往事歷歷浮現，不知怎地，眼眶濕熱。

    原來她真的非常熱愛唱歌，就如同他熱愛賽車一樣，可是他那時候全然不顧她的感受，說了那樣傷人的話，和他父親當年阻撓他追求自己的夢想有什麼區別？

    難怪她會那麼恨他，與他老死不相往來。

    他就是個徹徹底底的混蛋。

    周凜懊悔不已，恨不得找到一台時光機，穿越回去，改變一切。

    但他知道，這怎麼可能。

    沈念星唱得忘我，周凜看得入神。

    當她停止歌聲，摘下絲巾，周凜才回過神。

    沈念星轉過身，看到他雙眼通紅，不禁一愣，問：「怎麼樣？我唱得怎麼樣？演得好麼？可以給我提提意見。」

    沈念星以為他是受到表演的衝擊才感動落淚。

    周凜收拾好心情，打手語：【為什麼想要演盲女？】

    沈念星坦誠對他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覺得自己以前和她很像，一樣看不見，只能依賴身邊的人為我講述，其實內心十分渴望看到這個精彩的世界，像是藍天白雲、飛鳥蝴蝶、花草樹木……很多很多，我想讓更多人看到他們的內心世界，希望得到更多人的關注和關懷吧。」

    周凜從未想過去了解她那時候的內心世界，原來她有那麼多的渴望，她曾經是否也渴望可以看到他？

    順著這個想法，他打手語問她：【那你有什麼想見的人麼？】

    沈念星眼神微微閃躲，她曾經最想見的人，是周凜。

    後來最不想見的人，也是周凜。

    「嗯，我有很多想見的人，我過去的盲文老師，她幫過我很多，我的親生父母，我想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子，還有我的朋友。」

    周凜：【你最想見的人呢？】

    沈念星遲疑了一下，說：「我的親生父母。」

    周凜眼神里期待的光芒瞬間黯淡，苦澀的笑容凝固在嘴邊。

    她想見的人里，根本沒有他。

    他努力藏起苦澀，扯起嘴角，打著手語：【祝賀你雙眼復明，你的演唱非常完美，都把我看哭了，觀眾一定會喜歡。】

    沈念星展顏笑開，聽到他這麼說，她很開心。

    只要有人喜歡，她就會全力以赴。

    「很高興你能留下來陪我練習，我看現在時間……」

    「轟隆」一聲，天空響徹一個雷，繼而大雨傾盆。

    這雷打了有一段時間了，雨卻一直沒落下來，偏在這個時候下了起來。

    夏天就是這樣，雷陣雨說來就來。

    「下雨了，我讓我家司機九點來接我，你怎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