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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6:57:14 作者: 蘇幸安
    斑比同學來去匆匆火急火燎,時小多想跟季星臨說聲明天見,轉過身卻看見季星臨正朝她走過來。深色的眼睛、柔美的淚痣、漂亮的鎖骨和修長的腿,時小多緊張到呼吸停滯,心跳聲大得如同擂鼓。

    季星臨走到她面前,停住,抬手將一支鋼筆別在她的書包帶上,然後走遠。

    擦身而過時,時小多聽見他的聲音:「丟三落四。」

    時小多嘆了口氣,又在「季星臨罪行全記錄」上記了一筆——毫無情趣,破壞氛圍。

    日暮時分,湖邊風景最好,鹿溪找了塊空地,支起畫架畫板。

    起先沒人注意到鹿溪,隨著輪廓在畫紙上呈現,漸漸有人聚了過來,有個小女孩看得入了迷,不住地說「姐姐好厲害」!

    鹿溪被誇獎得紅了臉,抽出張便箋,寥寥數筆,勾勒出一隻卡通小貓。她將便箋遞給小女孩,笑著道:「謝謝你鼓勵我,這個送給你。」

    小女孩梳著花苞頭,接過便箋轉身招手:「舅舅,小姐姐送禮物給我,我能親她一下嗎?」

    「親人家之前先把嘴擦乾淨,」身後傳來一個男聲,「一嘴草莓醬,我都嫌你髒!」

    聲音有點兒耳熟,時小多和鹿溪同時回頭,看見池樹慢慢走過來。灰色修身長褲、短袖T恤、墨鏡,很簡單,也很搶眼。

    時小多主動打招呼:「池哥好。」

    池樹笑了笑:「你還是叫叔叔吧,叫哥聽著彆扭。」

    時小多吐了吐舌頭,還挺記仇。

    說話的工夫,池樹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應了兩句,臉色變得不太好看,抱起靠在腿邊的小女孩,對鹿溪和時小多說:「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們注意安全。」

    小女孩攬著池樹的脖子,一臉天真:「是小臨舅舅嗎?」

    池樹不喜歡騙人,也不騙孩子,低聲道:「小臨舅舅遇到些麻煩,我們去幫幫他。」

    小臨?是季星臨嗎?

    時小多突然有點兒心慌。

    池樹在街邊攔了輛計程車,時小多拿出手機撥季星臨的電話,忙音響過兩聲就被掐斷了,他拒絕接聽。

    越是這樣時小多越擔心,點開微信發了幾條消息過去:

    「我是小多,遇到麻煩了嗎?」

    「我會幫你的,別害怕。」

    「能不能告訴我你在哪裡?你不接電話,我有點兒擔心。」

    三分鐘後,綠色對話框下終於出現一個白色的話框。

    「派出所。」

    季星臨在派出所。

    時小多陪鹿溪畫夕陽的時候,季星臨去了趟遠遊俱樂部,從後勤手裡要來了上次團建活動的人員名單,上面有許斌公司的聯繫方式和地址。

    後勤是個剛畢業的年輕女孩,對季星臨印象不錯,問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季星臨搖頭說沒有。

    拿到地址,季星臨出門去等公交車,站台上人不少,忽然響起一陣騷動,季星臨摘下耳機看過去,四五個十二三歲的男孩扭打在一起,其中一個穿著髒兮兮的藍色外套,上面沾了不少灰塵……

    〔70〕

    池樹先回了趟家,把孩子交給季懷書,然後開車直奔派出所。路上他抽了一根煙,辛辣的味道嗆入鼻腔,凜冽如刀,讓他迅速冷靜。

    那是個小派出所,轄區不大,辦公樓里冷冷清清。穿著制服的中年人將池樹帶到二樓,伸手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池樹邁步進去,裡面有一張辦公桌、兩把椅子和兩條長凳。長凳靠牆放著,季星臨坐在一邊,頭枕著牆壁,閉著眼睛,像是在休息。另一邊坐著兩個男孩,十二三歲,一個穿著藍色外套,一個包著滿頭的紗布。

    一個女人瘋狂地吼:「我兒子是狀元,年級第一,優等生,前途無量!把他打成這樣,你們拿什麼賠?賠得起嗎?」

    這話說得實在勾火,民警敲著桌子提醒她注意言辭,轉頭看向池樹:「你是誰的家長?」

    池樹繞過撒潑的女人走到季星臨面前,掌心搭著他的肩膀,輕聲問:「還好嗎?」

    季星臨睜開眼睛,眼珠很黑,不等他說話,那女人又開始吼:「他有什麼不好的?挨打的又不是他!我兒子要有個三長兩短,考不上北大清華,我撕了……」

    「注意你的態度!」民警皺眉。

    女人不太情願地閉了嘴。

    紗布男孩和藍外套男孩是同學,一口咬定藍外套男孩無故動手,把他推倒在石頭上,磕破了腦袋。季星臨路過,把藍外套男孩拎了起來,才沒釀成大禍。不過,季星臨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眼看著藍外套男孩踢他咬他,也不幫忙,只在藍外套男孩抄起磚頭的時候攔了一下,助紂為虐。

    藍外套男孩坐在角落裡,低著頭,一句話沒說。

    撒潑的女人是紗布男孩的家長,狠狠啐了一口,道:「這么小就打架生事,長大了也不會是好東西!有媽生沒媽教,什麼玩意兒,呸!」

    藍外套男孩依舊不說話,只是攥緊了拳頭。

    藍外套男孩的狀態池樹很熟悉,像極了小時候的季星臨,他有點兒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怪胎、神經病、腦子不正常,」季星臨突然開口,目光掃過去,落在紗布男孩身上,「這些是誰說的?」

    季星臨的目光仿佛帶著某種烈度,冷戾純粹,壓得人心口發涼。

    包紗布的男孩被嚇住,實話脫口而出:「我是開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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