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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6:38:59 作者: 揺花幾許
一雙眼睛深深凹陷進眼窩,漆黑的眼珠如蒙上一層灰,再不見炯炯之態。
有得只是深深地倦怠。
「扶青,你恨我嗎?」李寒池問道。
謝資安道:「不恨。」
「那你愛......」李寒池頓了下,「對我可曾有過半分的真心......」
他垂著眼,甚至不敢去直面謝資安:「不是真心......僅是一瞬間的心動也好,你有過嗎?」
耳鳴嗡嗡聲吵鬧個不停,直到那謝資安的聲音傳來,才歸為平靜。
「有過。」
李寒池猛地抬起頭看謝資安。
謝資安的神色十分平靜,實話實說道:「我不是神仙,縱然再冷血無情,也做不到斷絕七情六慾。」
李寒池的嘴角漸漸浮現出一抹苦笑。
「為我倒杯酒吧,扶青。」他拿起酒杯,舉在半空中。
謝資安這一次沒有拒絕,而是拿起酒壺為他添酒。
清涼地液體從玉色小口緩緩流出,在杯底濺起一層細微的水花。
「我是養在樊籠里的一隻金絲雀,愚昧多年,直到與你相逢,才漸漸從他人編織得黃粱美夢中醒來。」
「醒後我不顧籠子堅硬,寧折斷羽翼,也要向外飛,過程十分艱難,我傷了自己亦傷了旁人,此刻已然是罪孽深重。」
「饒是如此,我亦不後悔,你不必自責。」
「轟隆!」
兩道電閃雷鳴過後,暴雨便毫無徵兆地襲來了。
李寒池望向門外,雨點聲如鼓點聲般氣勢非凡。
「扶青,你我於雨夜相逢,今日又於雨夜結束,算得有始有終。」
雨勢愈來愈大,聲音越來越響。
院中的花逃過前些日的暴雨,卻沒逃過今夜的雨。
大多被雨珠懶腰打斷,砸進了土裡。
「扶青,酒滿了。」
謝資安被李寒池的話、外面的雨分了心。
酒溢滿出來良多卻不曾發現。
謝資安怔了下,急忙拿開酒壺。
李寒池看向那倒著他影子的酒液,喃喃道:「雨夜天寒,你記得多填些衣。」
說罷,他便一口飲下酒杯中的所有酒。
酒杯躺倒在了桌上,兩人相視而笑,眼中不約而同嗪著淚。
李寒池閉眼之際,恍惚間聽到謝資安同他說:「你為何這麼不像反派?」
若是李寒池做個徹頭徹尾的反派,謝資安捫心自問又有幾分取勝的機會?
他自詡冷酷無情,踩著旁人的真心和自己的良心去夠那一輪皎皎明月,可即使夠得了,心中的滋味並不如料想得那般好受。
眼淚兀自掉了下來。
謝資安十指攥緊,他心裡前所未有得堵得慌。
若問後悔嗎?
他根本無路可退,後悔不後悔,重來不重來,他的選擇都不會改變。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謝資安擦了擦眼淚,道:「進。」
齊奇推門而進,一進去便看到謝資安一人坐在桌前,滿桌的菜幾乎沒有動過。
他又看到謝資安的對面還放著一雙碗筷,不禁心存疑惑。
「何事?」謝資安問道。
齊奇道:「將軍吩咐我把這個交給公子。」
齊奇將一個繡著竹葉的錦囊交給謝資安,躬身又說道:「將軍還說往後便讓我跟著公子做事。」
謝資安緩緩打開錦囊。
齊奇說道:「將軍本來讓我明日找公子的,但我覺得事情不對勁,故而今日來找公子了,有些問題我還是想當面請教下將軍,請問公子知道將軍去哪了嗎?」
語罷,齊奇便微微抬起頭看向謝資安。
只見謝資安打開地錦囊里裝得竟是塊虎符!
雲貴投向李家,曾給李寒池一塊調動南疆大軍的虎符。
雲貴怎麼也想不到,李寒池竟親手將這救命的虎符獻給了殺他之人。
「吧嗒!」
淚水滴在虎符上。
謝資安攥著虎符,心如千刀萬剮,他終於哭出了聲。
嘩啦一聲,暴風雨將門吹開。
屋內的痛哭聲飄進了雨中。
良心債,最難還。
作者有話要說:
第88章 涅槃
諾恩吉雅道:「屍體呢?」
謝資安覷了他一眼, 斂去眼中的厭惡,說道:「從烏青山的懸崖掉下去了。」
烏青山是道天然險障,諾恩吉雅率軍南下,曾到過那山崖, 因為山高路險, 不得不繞道而行。
萬丈之高, 確實擔得起天險二字。
但諾恩吉雅仍然不放心,問道:「只是墜下山崖, 你如何確定他一定死了?」
謝資安道:「九條命的貓從烏青山的懸崖墜下也得見閻王,何況他李寒池是血肉凡胎, 只有一條命。」
諾恩吉雅居高臨下,依舊用審視的眼神盯著謝資安。
李寒池的屍體他沒見到,就不能完全斷定李寒池一定死了。
謝資安看出他的心思, 緩緩又道:「那日我在他的酒杯上抹了毒, 所以早在馬車墜崖之際,他便死了。毒藥我是與你們軍中隨行的大夫那裡要得,驅車的馬夫也尚且沒殺, 還扣留著。二王子儘管審問他們。」
「若二王子還是不信, 非要見見那屍體,左右我是沒有的。」
「李寒池從南疆帶來的兵還在鄴城,留著屍體讓他們知曉李寒池是死在我的房間, 我怎麼個下場則無需多言了。屆時就算二王子讓阿勒坦花做皇后, 我也沒那福分做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