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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6:38:59 作者: 揺花幾許
    他鬆開李寒池的胳膊,走上前把紅繩取下,再遞給李寒池。

    李寒池顫抖地伸手去接,冰涼的黑石霎時弄疼了他的掌心。

    謝資安.......徹底離他而去了。

    -

    「後悔嗎?」

    「後悔什麼?後悔沒有回去送死?」謝資安扯了一個蒼白的笑容。

    他躺在榻上,屋外的陽光照進來,打在他的小指上,竟是那般溫暖。

    「在你離開的時候,太后其實答應放你了,若回去會有一條生路。」

    春雪又補充道:「是骨兒金幫你求得情。」

    「這些已經和我沒關係了。」謝資安道,「我也不會回去了。」

    棉被覆著的雙腿作痛,謝資安忍不住皺起眉頭,忽地回想起兩年多見過的一張張臉來。

    蕭姝、洪慶、蕭玉麒、朱月、陸炳秋、德貴......還有.......李寒池。

    鄴城裡的所有人、所有事和他再也沒有關係了。

    春雪那起桌子上的一個小橘子,剝了起來。

    似是漫不經心的說道:「你那條紅繩確有奇效,李寒池自見到後便真以為你死了,回府後竟傷心欲絕的病倒了。」

    謝資安睫毛顫了顫,他是想笑的,但因為身體狀況不允許,他又笑不得。

    倘若沒有李寒池他或許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吧。

    「他該高興的。」謝資安道。

    春雪把剝好的橘肉放到了謝資安的床頭。

    謝資安微怔了下,緩緩伸手去拿,白皙的手腕間繫著的銀鏈從袖中滑出,叮呤噹啷,清脆悅耳。

    「李寒池的東西?」春雪道。

    「嗯。」

    謝資安受刑以後,瀕死時將它攥進手心,那是想著熬過這一次,日後要千百倍的向李寒池、德貴等人討回來。

    竟是這麼個念頭,支撐著他活下去。

    可等他真的從地獄走了出來,他卻不想再回去報仇了。

    「大難不死的紀念品。」謝資安想到一個人,又道,「或者說枯木逢春的紀念品。」

    春雪眸光閃了下,紀念品,是個有趣的詞。

    「等你再養養,我就送你去雲內州。」春雪道,「不回鄴城,你只能去那裡,但到了那裡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我也不知。」

    雲內州從前是大晉的地方,後來兵敗,雲內慘遭屠城,大晉退守到大同府,

    因此現在雲內州是胡人的地方。

    所以謝資安到底是枯木逢春還是再入狼口春雪亦不知。

    謝資安道:「既然冒了風險救我,那必然不會再害我性命。」

    話雖如此,謝資安還是有賭的成分在裡頭,不過既然做出了選擇,鄴城他是再也不會回去了。

    哪怕天再次塌下來,他也只能向前看了。

    謝資安倏忽問道:「公主知道你還有第二個主子嗎?」

    春雪道:「他不是我的主子。」

    謝資安醒來時,身旁便只有春雪,他當時也是十分訝異,問春雪為什麼救他,春雪只答奉命行事,至於奉了誰得命,春雪隻字不提。

    謝資安旁敲側擊過數次,春雪如數避開。

    「咚咚咚。」門外響起敲門聲,一道稚嫩的童音響起,「主子,熱水好了。」

    「我們走了以後他會活命嗎?」謝資安道。

    春雪:「不會。」

    這個答案謝資安毫不意外,若是相反,謝資安才會意外。

    春雪從人販子手裡買來了一個十歲男童,專門為他擦洗換藥。

    等他的傷能禁得起車馬顛簸時,他們便會離開這個地方。

    「阿南呢?」謝資安道。

    「不知道。」春雪是實話實說。

    阿南因為謝資安已經徹底瘋了,不僅殺了殷時海夫婦,前日還綁架了德貴。

    德貴遭受怎樣的折磨不言而喻。

    春雪走到門口,猶豫了片刻,還是不準備把這些事告訴謝資安。

    如謝資安所說,已經沒有關係了。

    「我得腿還能好嗎?」

    即使謝資安心裡已經有了一個答案,但還是忍不住詢問春雪。

    或許只有親耳聽到才能心如死灰吧。

    「不能。」春雪沒有轉身,回答得十分乾脆。

    躺在榻上的謝資安沒有任何反應。

    春雪出去後,門外的孩子才畏畏縮縮得端著盆走了進來。

    「主子,我給您擦身。」孩子低著腦袋道。

    榻上的人沒有反應。

    他小心抬起頭偷瞄了眼床榻之人。

    只見那位極好看的人緊閉著眼睛,蒼白的嘴唇輕微顫動。

    「擦吧。」

    謝資安把一整個橘肉全部塞進嘴裡,頂得腮幫鼓鼓囊囊,牙齒咬下,那冰冰涼的汁|水瞬間在他嘴裡迸濺開來。

    酸澀的汁|水淌過唇舌、齒縫。

    酸,好酸。

    但謝資安也終於感受到些除了苦之外的滋味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61章 知丘

    古代輪椅並不常見, 多是有錢人請工匠量身定做。

    謝資安現在並沒有錢,不過他曾以支寧的名字在鄴城各個錢莊分開存了不少錢,林林總總有個五萬兩,取錢的票據被他裝在銅盒中, 就埋在了他房前的樹下。

    那時一是為了以防萬一, 二來是考慮到李寒池不久便會屠城, 他得提前做好離開的打算。

    所以在幫蕭玉麒大肆斂財的時候,藏了這些私房錢, 但與他替蕭玉麒掙得錢相比,只是九牛一毛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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