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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6:38:59 作者: 揺花幾許
    謝資安凝眸看向那條銀鏈。

    正是李寒池常帶在發間的長安鏈。

    德貴攥著長安鏈的手驟然一松,那長安鏈隨之掉在了地上,發出「啷噹」的脆響。

    「看你模樣,是識得的,也不枉你們耳鬢廝磨了那麼久。」

    謝資安想笑,外界的謠言害人不淺。

    德貴道:「只可惜李小將軍的脾氣一向壞,你得罪了他,自然沒什麼好果子。兩年前他就在管家捅過你一刀,你呀那會就該長長記性,離他遠點的。」

    德貴學得一身察言觀色的本事,以為自己拿捏住了謝資安的軟肋。

    其實不然,他只是拿捏住了李寒池的軟肋罷了。

    他見謝資安面對他的挑撥離間毫無波瀾,不甘心的繼續道:「不長記性的代價就是你開罪了他,他現在要落井下石你也沒辦法。所以不要怪咱家無情,要怪就怪李小將軍。」

    「來人,把謝提督帶到刑房好生伺候著。」

    兩個人高馬大的番子走到門口。

    德貴一邊給他們讓開路,一邊道:「切記,要活口,腦袋、胳膊、腿啊萬萬不能少,還有車裂等著扶青呢,可不能讓旁人看出動了私刑。」

    「是。」

    從牢房到刑房的這一路,謝資安是煎熬的。

    他想自己倒不如一頭撞死牆上,遠比受刑、車裂來得痛快,可他心裡卻又隱隱在企盼事情會迎來轉機。

    現在的他,已經有點不理智了。

    興許是因為他把所有事情從頭捋到尾,都沒有找到一個有用的突破口。

    太后忌憚他成長的羽翼,這次不下死手,下次也會要他的命。

    蕭玉麒、陸炳秋、江海河個頂個的精明利己,當然能看懂其中的深意,哪怕自己對他們還有用,他們也會因勢利導放棄他。

    至於李寒池,露水情緣一場,惱羞成怒了只會跑過來踩兩腳。

    可偏偏就是這兩腳,已經快要了他的命。

    謝資安不想再思考這些沒用的了。

    番子們把他綁到絞刑架上,德貴在外面瞧了一眼,不知是怕血濺到袍子上,還是無心聽那慘叫聲。

    總之哼著小曲,用帕子捏著鼻子離開了。

    番子擺出了五花八門的刑具,這些刑具光是看一眼都叫人膽戰心驚,上面還殘留著上一個受刑人乾涸的血跡。

    不過謝資安對這些刑具如數家珍,所以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用刑、殺人,都是他在西廠做慣了的勾當。

    以前他用在別人身上,現在只是別人用在他身上罷了。

    兩個番子並沒有立即用刑,而是當著謝資安的面,先討論了片刻該怎麼用刑才能達到德貴的要求。

    他們討論完畢,決定先用細長的釘子釘入肉里,再上鞭笞之刑、烙刑。

    圓臉的番子拾起錘子,又拿起一根有兩尺長的鐵釘,準備先往肩胛骨中間釘,另一個番子則是上手按住謝資安的胳膊。

    其實謝資安並沒有如他們料想的那般劇烈掙扎,只不過緩緩地把眼睛閉上了而已。

    謝資安一旦害怕,就會閉上眼睛,這個習慣他從兒時保留到現在。

    「且慢!」一道洪亮的聲音倏忽響起。

    番子們停手,謝資安也睜開眼睛,那根細長釘子就明晃晃的豎在他的眼前。

    他小心扭頭,瞥向門口,只見門口赫然出現一個肥胖的身軀。

    怎麼會是劉千?

    劉千向兩位番子拱拳,笑道:「兩位小大人好,我已經和德公公打過招呼了,德公公說讓我處理謝提督。」

    兩位番子愣了下,看見劉千身後站著的同伴點頭,這才收手。

    他們把刑具放回去,提醒道:「別弄出人命,東西你當心著用。」

    行刑是個技術活,稍有差池,就掌握不住火候了。

    劉千往他們手裡一人塞了一錠銀子,畢恭畢敬道:「一定一定。」

    這些番子當然樂意又收錢又不用幹活,拿著錢頭也不回地去一旁窩著喝酒了。

    劉千瞄了眼走遠的人,一瘸一拐地走進來,站在謝資安面前,笑道:「當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想不到你謝提督也有落到我劉千手裡的這麼一天。」

    謝資安喉嚨緩緩滾動,一個字未發。

    「你那日找我是去商量相州販馬的事宜吧?」劉千道,「你是不知道我在家中為此事受驚了好幾日呢,我嘴裡的肉都快被你搶光了,眼下就剩這麼一塊,你遽然還不放過?」

    「謝資安啊,倘若你不把我逼急了,我也不能咬人。」

    絕非是謝資安只喜歡薅一隻羊,而是劉千太貪心了,什麼生意都在染指。

    青樓賭坊、販馬賽馬、酒樓畫舫.......

    劉千經商的頭腦堪比天才,無論經營什麼都經營的有聲有色。

    謝資安要為蕭玉麒掙錢,不管怎麼著都會觸碰到劉千的利益。加之蕭玉麒早就注意到相州富商劉千了,她想狠狠宰劉千的錢袋子不是一天兩天了。

    但這些劉千並不關心,他只關心是誰從他的兜里把白花花的銀子搶走了。

    劉千圍著桌子轉了一圈,挑出他認為最鋒利的刀具,坐在椅子上和謝資安算帳:「毀我書館、氣死徐言,哦,對了,還有我的腿,我這腿啊,全是拜謝提督所賜的。」

    他掀開袍子,指著自己的腿道:「當時在榻上躺了半年,每日疼得鑽心蝕骨,好了以後,卻連路都走不齊整。方才謝提督也看見了吧?你要沒看見,我再走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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