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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6:38:59 作者: 揺花幾許
    但始終張大嘴巴,賣力的吆喝著。

    震耳欲聾的聲音把有錢人家房樑上的麻雀震得齊刷刷飛起。

    「阿南,這件事不需要我們操心,我們也不要替人操心。」

    謝資安與阿南往回走,長身玉立的身影在人群中十分顯眼,他緩緩說道:「回去以後你替我送兩份信,一封送給江海河,一封送給趙成霄。」

    他微微笑著,又道:「此行不算虛行,我想到了一個一石三鳥的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

    第36章 四鳥

    鳳仙樓修得沒一醉芳華闊氣, 不到九層,只有五層高,但卻是別具一番韻味,文人雅客們愛來, 不論失意還是得意, 有名的、沒名的, 都愛在牆上題詩一首。

    久而久之,四面牆是集滿墨詩, 多得寫不下時,便叫人抄眷一份, 收起來,再重新把牆粉刷一遍。

    漸漸得,鳳仙樓憑著詩詞聞名, 青樓胭脂地的俗味變得愈加少, 反而「仙」味愈來濃厚,在一眾酒肆里曲高和寡。

    來這裡的人小酌幾杯鳳仙樓的名酒「回仙酒」,顧名思義, 大家只是被降到人間的謫仙, 飲酒趁醉瞞過那守天門的神仙,偷回到仙境片刻。

    有的人喝多了還真會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趙成霄看完信以後,沒約在一醉芳華, 而是約在了鳳仙樓, 到底是講究的, 平日裡他雖說常跟著李寒池、高駿、朱纓等人瞎混, 但實際上他也是個珍惜羽毛的人。

    能做風雅人士, 誰也不稀得做庸俗之人。

    尤其是趙成霄這種想擺脫庶出身份, 飛到枝頭做鳳凰的人。

    「扶青。」趙成霄招招手, 「我已命小廝溫了酒,片刻就端上來了。」

    「外面的風雪挺大的。」他站起來,替謝資安拍了拍身上的雪沫子,忽的把手背貼到謝資安的手背上,「手這麼涼,快坐下暖暖。」

    謝資安笑笑。

    趙成霄這殷勤獻得是不能再明顯了。

    他又沖屏風後面叫道:「堂倌,點個火盆在提督大人旁邊,再給提督大人另取一個手爐過來。」

    立在屏風後面的候著的跑堂應道:「好嘞。」

    「信仔細看罷了吧?」謝資安一邊為自己倒了一杯熱茶吃,一邊漫不經心的掀掀眼皮子問道。

    「仔細看罷了,要不也不能火急火燎的把你約出來,統共沒幾天了,這事若能成了,資安你就是我的貴人。」趙成霄笑著說道,「不,你是我們趙家的貴人。」

    謝資安指尖輕輕地捏著茶盞,暖意順著瓷器流入指尖:「皇妃高興了,趙尚書高興了,成霄你的日子也能好過不少,之前那件事我雖不是有心,但也是到底坑害了你,借著此事,一是替你挽回尚書大人的心,二來也是我賠不是了。」

    「況且你也知道,自我家道中落,我在鄴城的真心朋友只剩你了,我也明白你的不易,一個人走這鬼道孤獨了些,何況鄴城風大,你我兄弟二人再不相互扶持著點,摔倒是遲早的事。」

    上場面話在所難免,大家都清楚再漂亮的場面話也只是場面話。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沒了利益二字,屁也不是。

    但謝資安這番場面話卻說到了趙成霄的心坎上,他在家中處境實在艱難,帳簿一事使得他難上加難,父親的不待見,大哥的冷眼相對,長姐的無奈嘆氣。

    人心都是肉做的,免不了有幾處柔軟之處,謝資安一顆心玲瓏剔透,即為局內人,卻有局外人的眼光,基本上事事都能看得明明白白,所以一語便中的。

    「偌大鄴城,知我者,莫過於扶青。」趙成霄眼眶發酸。

    跑堂的把火盆、手爐端都上來了,以及那溫好的回仙酒,謝資安為趙成霄倒了一杯,做了個請的手勢,趙成霄一飲而盡,回仙酒下肚,先是辛辣,後是留有那麼點苦澀在唇齒間縈繞,叫人把一生不暢快的事都想了個遍。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趙成霄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他端起酒杯喃喃自語道,「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何時才能須盡歡?苦殺我啊。」

    他再次一飲而盡。

    謝資安又為趙成霄,也為自己填了那麼一杯酒。

    抬頭看見牆上題得兩行字「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他舉起酒樽來,緩緩道,「同是茫茫天地的孤舟,經餘年,難以漂泊到岸,既然不到岸,做只孤魂野鬼又何妨?」

    謝資安雖有那麼點順著趙成霄心意說下去的意思,但這番話確實也是他此刻的現實寫照。

    無邊大海之孤舟,幽幽黑夜之獨行者。

    兩人同時暢快飲下,若說先前趙成霄對謝資安心存懷疑,現在這些猶疑只怕是已經被拋到了九霄雲外了。

    「扶青,你說得那批絲綢當真能搞到手嗎?那可是緊俏貨,量雖說不大,但今年江南那邊遭了水,大量的桑樹都被水沖了,賣給外邦的絲綢都供不應求,連皇宮也把限度壓得不能再低了。

    「價格是一升再升,現在這個關口,恐怕不便宜吧?」

    趙成霄之前懷疑謝資安是搞不明白謝資安做這件於他沒有任何好處的事究竟為得是什麼,故而心存懷疑。

    現在幾輪肺腑之言過後,他以為謝資安只是拿這事對帳簿之事將功補過,從而修繕他們的關係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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