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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6:38:59 作者: 揺花幾許
天色正巧有些黑了,而且又撲哧撲哧的往下落雪了。
他的嗓子發癢,用手帕捂著唇,也止不住咳嗽,只得一邊咳嗽,一邊匆匆往西廠走。
快走到門口了,咳嗽還沒止住,竟看到了原本該和美人耳鬢廝磨的李小將軍。
這可稀奇了。
「咳咳春宵一刻值千金,將軍怎麼就跑出來了?留美人咳咳,獨守閨房,算哪門子事?」謝資安就算是咳嗽也不忘揶揄對方。
夜色昏暗,李寒池的臉埋於黑暗中,看不清晦暗。
他走上前,把手裡的暖手爐塞進了謝資安的手心。
這又算哪門子的事?
謝資安愣住,臉上揶揄的笑容還未退散。
「你幹嘛?」
李寒池:「不幹嘛,冰天雪地,提督大人身體薄弱,寒氣又重,這會下雪起風,您可莫要再把身子凍壞了。您是我大晉的肱股之臣,缺誰都行,唯獨缺了您不可,我這是替大晉著想。」
謝資安若不是手裡有東西,他都想給李寒池的這番話鼓掌了。
「香氣都沖了鼻子了,美人沒留住將軍的心,這才讓您往我的身上尋樂子?」
李寒池身上還殘餘著胭脂粉香,他抬起胳膊,聞了聞,若有所思道:「是有那麼點重,提督大人介意?」
謝資安笑了笑:「我介什麼意?」
李寒池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姿愈發逼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提督大人就住我旁邊,稱一聲鄰里不為過吧?」
謝資安往後不著痕跡的退了一步:「鄰里也礙不著您尋花問柳吧?」
「您也甭提督長提督短的了,我就是一個屠戶,幹些殺人放血的勾當混日子活命而已,兩年前您不是見過嗎?再說君子遠庖丁,小將軍難道沒聽說過嗎?」
李寒池往前又進了兩步,直把謝資安逼得貼住了牆。
「兩年前或許我自命清高,算半個君子,今時不同往日,我與你一樣了,雙手同樣的沾染鮮血,不一樣的也就是我手上的鮮血比你多,你死後下不下地獄我不清楚,反正我死後肯定要下地獄。」
謝資安掀掀眼皮:「是嗎?地獄冷,將軍您多保重。」
他說完,便準備離開,可李寒池這個混帳居然擋住了他,兩隻手同時壓在牆上,他再往前靠近那麼點,都能貼到李寒池身上了。
「是啊,地獄寒冷又可怕。」李寒池嗓音低沉,「我想你同我做個伴,與我一起下地獄。」
「提督!」還好阿南出來了,李寒池不放人也得放人。
謝資安笑得如院裡的臘梅般紅艷,最後留下句話叫李寒池死心:「小將軍真會做夢,地獄又不是什麼好去處,人間四季的風光我還沒賞夠呢,憑什麼同你下地獄去?再說我們熟嗎?不熟就別裝熟了。」
謝資安的冷漠是來自骨子裡的,他打心眼不願與李寒池再有牽連。
但李寒池不是這麼想得。
他在一醉芳華里表現出嗜酒好色的德行還不夠,非要把兩年前的醜聞拿出來再做文章,他的真心假意暫且不知,但把西廠的提督謝資安搞得頭疼要命卻是千真萬確。
誰不知道兩年前傳得就差兩人有個私了,還好他們都不會生罷了,這倒好,兩年後,正主李寒池跑出來蓋章了。
我倆可能真有那麼個私生子。
所以,言下之意,你倆誰是女兒身?
作者有話要說:
第33章 一擊
「提督, 人是找到了,只不過......」阿南提著盞紗燈快步跟在謝資安身後。
謝資安聞言,忽然頓住腳步,疑惑道:「什麼意思?」
阿南垂眸:「您見了便知道了, 他們估計是知道我們會動手, 所以提前下手了, 我趕到時,她能撿回條命已是命大了。」
天上的月此刻正值滿月, 遠遠的望著,似乎是掛在梅樹梢上。
還是掛在西廠宅院牆頭伸出的那一枝梅花枝兒上。
幾顆紅色的小花苞上覆著冰雪, 花瓣翕動,在這靜謐的雪夜中,它們獨自盛開著, 散發出來的幽幽的清香惹得牆院外徘徊的人心猿意馬。
西廠原本與東廠共用點心房, 後來江海河不知怎的,突然翻了臉,把西廠的人全趕出去。
謝資安無奈, 這才在西廠下面修了處暗牢, 只可惜暗牢不大,犯人愈來愈多,他再沒錢, 也得謀處新宅子, 順便離某些碎嘴子遠些。
謝資安聞不得這惡臭味兒, 一聞到胃裡就翻江倒海的噁心, 他用手帕捂著鼻子, 左右逡巡一番, 才在角落裡看到一個背對著他們的姑娘。
「轉過來。」謝資安道, 「我要看看你。」
那姑娘聞聲,猶豫了下,緩緩的轉過身來,一張臉卻依舊埋於烏黑的長髮中。
「抬起頭。」謝資安道。
這個姑娘清楚說話的人應該是把她抓到這裡的那些人中十分有權威的人,所以儘管她再不情願,也不敢不聽。
她一邊閉著眼睛,任由眼淚流淌打濕衣裙,一邊緩慢地把下巴抬了起來。
牢獄裡微弱的火燭沒有照亮她的臉,阿南使了個眼神,番子打開了獄門,他提著紗燈,猛然照亮了那張臉。
謝資安這輩子第一次想把可怖二字安在一個姑娘的臉上,呂后把戚夫人做成人彘後,給劉盈欣賞,劉盈看後大哭,世人評價他軟弱沒出息。
可謝資安這會兒想想,那劉盈內心大抵算是堅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