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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6:38:59 作者: 揺花幾許
    「是嗎?」李寒池目光越過高駿,落到謝資安的半張冷若冰雪的臉,心頭像是被小貓撓了那麼一道,又癢又疼,「我這兩年在南疆就和毒蛇打交道了,也不知生養在酒肉之鄉的毒蛇能有多毒?」

    高駿正欲再說點什麼,就被燕王拉去喝酒了。

    燕王生得俊俏挺拔,鄴城愛慕的女子數也數不完,僅從外表看,是擔得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兩句的。

    就是名聲實在差。

    整日裡不是和小輩鬼混,就是和長輩鬼混。

    「咳咳。」

    角落的人倏忽傳來咳嗽,在嘈雜的聲音中顯得太微弱了,幾乎都聽不見。

    不過卻是在李寒池的心裡盪起了一圈圈的水漣漪。

    趙成霄怕李寒池再次傷害謝資安,急忙要坐到兩人中間,他還沒有跪坐下來,李寒池便冷冷地睨了眼他,那目光是他從未見過的冰冷。

    「景宸......宸哥。」趙成霄木訥道。

    李寒池:「與高駿他們喝酒去罷,再叫人往這裡端個火盆,我有些冷。」

    李寒池一進門就把大氅給解了,那滿臉紅潤的樣子哪裡冷?

    趙成霄站起身子,卻是看見謝資安披著白狐披風,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一張臉略顯蒼白,嘴唇也沒有顏色。

    他明白了,李寒池為得不是他自己,而是角落裡的謝資安。

    他的心一時之間皺成一團紙,嘴裡像是打翻了酸澀的檸檬汁,酸到發苦,他在李寒池的眼睛,再沒有看到自己的身影了,而是另一個人。

    他好奇,在他被父親關禁閉的那些日子,李寒池、謝資安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以前對他言聽計從的人如今眼裡裝了別人?

    謝資安注意到趙成霄的不對勁,溫聲叫道:「成霄?」

    趙成霄顯然慌了下,他站起來往後退了一步,擠出笑容:「資安,你吃好,我去再要個火盆。」

    謝資安點點頭,一扭頭他又看見那雙黑沉沉的眼睛,還是只看著他,不講話。

    他拿起酒壺,準備為自己倒杯酒,卻聽到身旁的人開口道:「喝酒傷身。」

    謝資安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這四個字怎麼會是從嗜酒如命的李二公子的口中說出來的?!

    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下,撒了些酒出來。

    謝資安放下酒壺,端起酒樽,嘴角浮現出笑意:「我這具身子能傷的都傷完了,這點酒又算得了什麼?」

    他一口飲下。

    冰涼的液體順著他的喉嚨流入胃裡,疼得他忍不住抽搐了下。

    若不是李寒池冒出那四個字,他原本也沒想著一口喝完。

    可惜,人就愛逞個能,尤其是謝資安這種樣樣都好強,凡事又愛爭個高低的人,勢必要把把能逞得、不能逞得,都逞完了。

    小廝端著火盆上來了,趙成霄只給他大致的指了個方向,也沒說具體放哪裡,他左右看看覺得放到這兩位爺的中間最合適。

    「爺,放中間?」他低頭躬身詢問道。

    「放。」

    「不放。」

    冷麵公子說放,可那位長得有點凶的富貴公子又說不放,他拿著也不是,放也不是。

    這兩位爺隔著火盆盯著對方,好像有什麼苦大仇深。

    李寒池拗不過謝資安,只得讓小廝把火盆放到了中間。

    有了火盆,謝資安漸漸不怎麼咳嗽了,看著十分逍遙自在,像只貓一樣,安靜地蜷縮在角落裡,烤著火,吃著花生米,就是沒再碰那酒。

    與李寒池隔著個火盆,他確實安心了不少,起碼不用再設心防著李寒池傷他了。

    肩膀上那一刀,一寸的疤,不長記性也難。

    不久,高駿就領了一幫花枝招展的姑娘進來了,每個人身邊都給安排了一個姑娘作陪。

    除了李寒池和他。

    他還是一個人,雖說他一直是副病秧子的模樣,但好歹做了兩年的西廠提督,手上的人命沒有一千,也有百八十,稍微冷下點臉面便能夠謝絕了所有姑娘們的好意。

    而李寒池不同,他是一位姑娘不夠陪,硬在身邊留了兩位姑娘,這可把他忙壞了,一會左手旁的姑娘餵酒,一會右手旁的姑娘餵肉。

    高駿在旁笑李寒池是在南疆待太久了,忍得都有了獸性,特地安頓小廝給李寒池留間上好的客房,等人醉了,連帶著兩個姑娘一併送入房中。

    李寒池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整個人都靠在兩個溫軟身上,鞋子不知何時掉了,穿著白襪便往外走。

    這可把賓客們笑壞了。

    謝資安伸出手在火盆上烤了烤,他這頓飯可不僅是吃了點花生米,還看了出好戲。

    他的眼睛眯了眯,火盆里跳動的火光比剛端上來的時候黯淡了不少。

    中國人有個習慣,生意的事愛拿到飯桌上談,喝酒應酬在所難免。

    他常喝酒,也常醉酒,喝酒是為了醉酒,醉酒是為了不再喝酒。

    這裡面藏著不少彎彎繞繞的門路,瞧李二走得那兩步路和浮誇的醉態,謝資安就想笑。

    一醉芳華這頓飯他可算是給足了趙成霄面子,主角李寒池去度春風了,他也沒留下去的必要了,那天要找的人沒找到,他還得繼續去找。

    鄴城就這麼大,他就不信有西廠找不到的人。

    他本想著阿南會來一醉芳華接他,等了等卻不見阿南的人影,也不知跑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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