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
2023-09-16 16:38:59 作者: 揺花幾許
謝資安至今想起這件事也覺得匪夷所思。
劉千還真說對了,他殺了曾晶之後,找不到別的線索,本來是正盤算著向江海河交差了事。
那時候正巧有一個賣糖葫蘆的老人托門口的番子送進來了兩張看起來都很像原稿的手稿。
據老人所答,這是位公子給了銀子拜託給老人交給他的,等他按照老人的給的提示找那位公子時,連個人影都找不到。
他回屋對比了曾晶平日手稿的字體,一張紙都快容不下這不拘小節的字了。
兩份手稿,只有一份吻合曾晶的字,另一份字體端正清雅,像是女子所寫的娟秀小字。
謝資安當即憑藉迥然不同的字體斷定了檄文主人,並非曾晶,而是另有其人。
其實他完全可以把這個案子稀里糊塗的結了,但怕就怕在,這是太后、江海河一起設得局,那兩份手稿也是他們送上門的。
因此,檄文之事,他萬不敢揣著明白裝糊塗,寧錯殺一百,也不能放過一個。
「大人,接下來我們去哪?」一個番子弓著腰上前問道。
謝資安:「國子監。」
一眾番子都犯了難色,什麼人都好得罪,偏是那幫窮學生不好得罪,動不動就能拿那筆桿子戳死你,即便如此,也不能把這些人全關進大獄裡。
他們面面相覷,沒人敢回謝資安的話。
「怕了?」謝資安道,「天塌下來也由我頂著,再不濟,上面還有我乾爹,太后。」
別看這些人一口一個大人叫得比蜜棗還甜,他們怕得還是江海河。
他現在其實連一個正式的職位也沒有,說破天,便也只有江海河給他的那塊東廠檔頭的臨時腰牌。這件事辦好了,他便能取代宋明,成為謝檔頭,辦不好的話 ,那就不好說了,或許連只耗子也不如。
聞言,一眾番子心才沉進肚子裡,踏踏實實得跟著謝資安去國子監。
沒走兩步,他們便迎上剛打李府出來的李小將軍,路這麼寬,這人就不偏不倚的就擋在他們的面前。
他坐在馬上,一雙眼粘在謝資安的身上。
謝資安作揖。
馬上人嗤笑:「現在該怎麼稱呼啊?」
謝資安算是看明白了,這人就是來找茬的。他目視前方,口氣淡淡:「爛人一個,小將軍隨便稱呼。」
「怎麼就是爛人了?都認了江公公當乾爹了。」李寒池下馬,故意站到謝資安面前,「瀚文書館也砸得起了,該是不同凡響了吧,扶青?」
他將最後面那兩個字咬得格外重。
謝資安終於那正眼瞧了李寒池一眼:「小將軍打聽得這麼清楚,是有什麼事嗎?」
李寒池此番前來,原想著好言好語和謝資安說話,可一見了謝資安,就忍不住在嘴上耍起槍棒了。
誠如高駿所言,謝資安是狐狸精變得,而他就是專收狐狸精的道士,偏偏看不得狐狸成精,為禍人間。
「別把咱們的情分說得這麼淺薄了。」李寒池伸出手,輕輕拍了拍謝資安的肩,「我還歹救過你的命,不是嗎?」
謝資安睨了眼那都快挨著脖子的手,腳底往旁邊挪了下,沒讓李寒池如意。
「你高遷了是好事,作為故人,我來賀喜天經地義。你何故擺出一副恨不得離我遠遠的模樣?多寒人心吶。」李寒池收回手,目光卻還在謝資安細長白皙的脖子上流連忘返。
「一堆人看著呢,小將軍可別把我們說得這麼不清不楚。」
謝資安往後退了一步,他打不准李寒池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一定沒什麼好藥。
「小將軍若是不講正經事,就莫怪扶青無禮告辭了,畢竟我身上還有正經事呢。」
李寒池收回不大正經的目光,覷了眼後面假意東張西望的東廠番子們,說道:「借一步說話?」
「不借。」謝資安笑了下,「這麼多人看著,起碼還能證明我的清白,去了旁處那可不一定了。」
李寒池知道謝資安在怕什麼,他索性笑笑:「好,這裡說就這裡說。」
「曾晶已死,我要這樁案子就此了結。」
謝資安就道李寒池不能平白無故來找他調這麼兩句情,道:「你要?你要的可不算,太后和我乾爹說了才算。」
李寒池忽然不容分說得摟住謝資安的腰,貼近低聲道:「資安啊,好好活著的活法可不只一個,你非要這麼趕盡殺絕嗎?」
謝資安被迫靠在他的胸膛上,裡面傳來了鏗鏘有力的心跳聲,人正常的心跳頻率在每分鐘60到100次,而李寒池現在的心跳頻率一定超出了正常的範圍。
李寒池在緊張,在緊張他的答案嗎?
謝資安抬起頭,對上那黑黝黝的眼睛,輕笑道:「我的路窄,就這麼一條活法,別人不死,死得就是我。」
他掙開李寒池環腰的手:「還記得陸撫司說得嗎?我謝資安既沒有三朝元老的祖父,也沒有清白的家世。我得時時刻刻記得,我是罪臣之子,小將軍要我怎麼做才能像你一樣求仁便得仁?」
「我怕是這輩子也做不到。」謝資安輕鬆一笑,「所以沒事少挨我,鄴城風言風語,我活著不容易,萬一哪天有什麼不好的話傳進太后的耳朵里,我就小命不保了。」
「假若小將軍那時候還記得你與我的情分,那便朝天地燒兩柱香祭奠祭奠我,今日我謝資安提前謝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