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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6:38:59 作者: 揺花幾許
這是他起得最早的一回了,難得他出來別人還沒出來,以至於西面的那口井還沒人打水呢。
他提著桶就小跑過去了,生怕有人搶他先了。
他腳踩在井邊,一隻手慢慢把拴著木桶的繩索放下去,對著井口宣洩怨氣。
「老子這次不僅打水了,還是第一個,誰稀罕你們替.......唉,這水今天怎麼這麼沉啊?」
他以前偷懶,每次只打半桶水,一隻手就能拎上來,可剛才還是一隻手,卻沒抓住那繩子。
麻繩不設防地從他手心裡滑出去一段,他趕忙用兩隻手去抓住。
「咋恁地沉了?」他心裡泛起嘀咕。
等把木桶拉上來後,他發現木桶的水面上飄著一團團烏漆嘛黑的東西,
他揉了揉眼,湊近了一看,覺得這黑乎乎的東西有點像頭髮絲,可是井裡哪能有這麼多頭髮?
他下意識覺得是自己眼花了,伸出手指就去撥開那水面上漂浮的東西。
手指纏住黑絲,剛往旁邊一撥,底下就立即露出張泡的像發麵饅頭的死人臉!
死人臉上的一對眼珠正幽怨地盯著他。
「啊——」
***
「一共撈上來了六大塊,還有許多零碎的內臟,都是鈍器所傷。」半跪在地上的仵作開了口。
因為屍體被水泡過,此時如吸足了水的海綿,腫腫嚢囊的,尤其是擺在草蓆上的那顆大腦袋。
在場的不是衙門當差的人就是東廠的人,他們比常人見的血腥場面海了去了。
可即便如此,在見到這具被分割的亂七八糟的屍體胃裡還是直翻噁心,咕嘟咕嘟的翻江倒海,昨夜的飯菜吐的是一乾二淨。
「這他媽也太噁心了,什麼人啊,如此殘忍?!」
「多大的仇啊!」
「以後可怎么喝這井裡的水,這院子裡的井連的可都是一條暗河。」
「........」
眾人圍著地上的屍體你一言我一語,聲浪沖天,都恨不能將兇手立即抓住碎屍萬段,為這位可憐的仁兄和他們被污染的井水報仇。
「王仵作,你從死人那裡看出來了些什麼?」
人群中央站著一個消瘦的男人,他個子奇高,臉頰兩處的肉是凹陷進去的,看著似乎氣力不足。
不過說話很有分量,剛一開口,那些七嘴八舌的人就全部安靜了下來。
這個人便是李江口中的宋檔頭——宋明。
宋明本來是不住在衙門大院的,他在鄴城有家。
今天剛好他值休,本來想著陪身懷六甲的妻子去鬧市走走,但卻趕上這麼一檔子破事,一大早就被喊了過來。
他當然是沒什麼好脾氣的,大家也看出來了,誰都沒那個膽子在這個節骨眼上不識趣。
「先從屍體被水脹泡程度來講,屍體泡在水裡不超過十個小時。」
「屍體上的屍斑用力按壓後能夠短暫消退,這說明死亡時間並不長,加上他泡在水裡一定程度上延緩了屍斑的出現,大概死亡時間是在十小時到十二小時之間。」
宋明:「也就是說是在昨天亥時到今天子時之間被人殺死的。」
王仵作:「檔頭所言極是。」
仵作使了個眼神,他的徒弟便上前用手把地上那顆腦袋的頭髮攏到後腦勺,清晰的露出死者慘白的臉。
那是一張男人的臉,年歲看得三十左右,下巴處長了一圈短短的鬍子。
他死的時候應該十分痛苦,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大,嘴巴大張。
「這人怎麼這麼面熟?」
「我也好像在哪裡見過他。」
「哎呀,這不是武大奎嘛!」人群中忽然有一人驚聲喊道。
「武大奎壯得跟頭牛一樣,什麼人能殺得了他啊!」
「......」
宋明在人群中掃了一眼,沒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冷聲問道:「李江呢?」
武大奎是李江的哈巴狗,武大奎死了,李江卻不知所蹤,這不由得讓人浮想聯翩。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縮著脖子,沒人能答得上來宋明的話。
「李江和武大奎昨天沒回寢居嗎?」宋明的目光陰沉沉的,「一個寢居的人出來答話。」
很快烏壓壓的人群中站出來幾個人,他們和李江還有武大奎都是一個寢居的。
「我見過江哥,他昨天從後邊那院子回來後挺生氣的,嘴裡喊著要殺了誰,我沒敢往跟前湊,就沒聽清。」
「我聽清了,是新來的那個,叫謝......謝......」
宋明:「謝資安。」
謝家貪污案鬧得人心惶惶,老祖宗卻把這麼個棘手山芋塞他手裡,他心裡不樂意,可也沒敢提個不字。
謝資安這三個字就這麼烙在他心底了。
「對!就是謝資安,我可從來沒見過江哥發這麼大的脾氣,他把屋裡的傢伙砸了個稀碎,我們都沒敢上去勸,最後還是武大奎勸住的。」
「武大奎和江哥不知道說了點啥,江哥一下子高興了起來,然後兩人就都出去了,我們再沒見過了。」
這人說完以後,寢居里的其他人紛紛表示他們知道情況也是這樣。
宋明:「李江去謝資安哪裡幹嘛了?」
「好像是買了些吃食送過去,我看江哥對那小子還挺上心的。」人群中有人說道。
宋明沉默了幾秒鐘,李江好男色這一點他是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