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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6:34:53 作者: 西懷
    季雲戈一愣顯然沒想到江虞還記得這件事,心裡突然湧起幾分歡喜的滋味。他捏了捏江虞手心的軟肉,道:「你身體尚虛,改日再帶你去。」

    「如果我非得今日去呢?」江虞仰著頭,蒼白的臉上鑲嵌著黑白分明的眸子,可憐巴巴地拉著他的一片衣角。

    季雲戈啞然失笑,道:「好。」

    以他現在的修為,來往之間不過的瞬息的事,倒也不擔心江虞真的出意外。

    .

    山月寺的桃花乃是靈物,長年盛開不敗,大片大片的粉色連綿蜿蜒。

    江虞突然鬆開季雲戈的手,雀躍地指著寺廟內道:「你再這裡等我,我去廟裡求兩塊長生牌,掛在樹上。」

    掛在桃樹上的牌子,自然是求姻緣用的。季雲戈也想到了這一點,是以向江虞點了點頭,看著他進了寺廟裡。

    人影沒入人群中,季雲戈很快就失去了江虞的蹤跡。胸腔里的心臟突然猛地跳了一下,莫名的恐慌席捲了全身,就在周身魔息忍不住要衝破枷鎖之時,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怎麼了?」江虞拿著木牌在他眼前晃了晃。

    季雲戈呼吸微亂,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江虞已經回來了。

    「無礙。」他垂下了眼,握住那人的手。

    「那就好,」江虞也沒有多問的意思,只是把兩塊寫好字的木牌遞到他手上,「要掛在最高的桃樹上。」

    江虞理直氣壯,沒有一點使喚人的內疚。

    季雲戈好脾氣地答應道:「是的,夫人。」

    江虞瞬間鬧了個大紅臉,臉頰兩測的粉色比桃花還灼人。

    江虞挑了一顆參天的古樹,其頂端依稀可見浮雲,他道:「就這顆了。」

    季雲戈拿著木牌,如同無數沉迷於情愛的普通修士一般踩著樹枝往上,誰也不知這樹到底靈不靈驗,但此時此刻,他心甘情願。

    「往左邊一些。」微弱的靈力帶著江虞的話傳到季雲戈耳邊。

    越往上,季雲戈聽見的聲音越小,他知道是因為江虞修為低微的緣故,他想,回去得好好督促他的小少爺修煉了。

    季雲戈把桃木片掛上枝頭,雲履輕點,踏空而下。

    「好了......」笑意凝固在唇邊,季雲戈放眼望去,再也不見那個人的蹤跡。

    突然,一陣山崩地裂,黑色的魔息翻湧直上雲霄,強大的神識以不可阻擋之勢席捲了整個蜉蝣島。那一天,整個蜉蝣島的修士皆被這沖天的魔息一驚,顧不得那麼多盤地而坐,穩固心神。

    不消片刻,季雲戈找到了江虞。

    江虞還在山月寺。得到這個結論,季雲戈心裡堪堪鬆了一口氣,想來又是江虞貪玩,跑遠了。

    雖然如此,季雲戈腳下縮地成寸,幾個呼吸間就來到了斷崖。

    面前的畫面,讓他眥目欲裂。

    江虞昏迷著,被面容可怖的男人半攬在懷裡。

    「南星洲。」他念出那人的名字,帶著刻骨的恨意,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齒間蹦出來。

    南星洲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問道:「徐逸那孩子是你安排進一劍宗的棋子,背叛宗門聯合天山門逼迫上門的叛徒是你,就連本尊身體裡的魔蠱也是你的手筆。」

    他每說一句,就意味著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再是師徒,而是不死不休的仇敵。

    季雲戈此時雙目赤紅,沉聲道:「對,是本尊的手筆。既然如此,何必連累無辜之人。」

    「無辜之人?」南星洲道,「如同你出身即是錯誤一般,當他同你在一起時,就已成了勾結魔族,修界叛徒,何談無辜?」

    季雲戈瞳孔震縮,在他記憶里,南星洲愛憎分明,從不會把怒火牽連到無關之人身上。可他此時卻有了不好的預感,低吼道:「你想對他做什麼?他有了你的骨肉!」

    最後那句,季雲戈說得極快,仿佛怕晚了一刻,南星洲就對江虞痛下殺手。

    儘管在說出來的時候,心臟被刺痛得鮮血淋漓。

    躲在南星洲殼子低下的江虞愣了愣,原來在季雲戈心裡,自己與南星洲一直是這樣的關係麼?就連腹中的孩子也以為是他的。

    不過這樣也好,江虞反而舒心不少,這樣,他就不會那麼痛苦了吧。

    餘光突然瞥間一道影子,季雲戈突然出手,攻勢兇猛,而他的目標則是他懷中的江虞。

    江虞險險避開,只是兩招之間就感覺到了自己和季雲戈的差距,於是把身體的控制權交給了系統。做了一個假動作,讓季雲戈與他擦身而過。

    季雲戈不甘地收回手,知道已經失去搶人的最好時機,可是背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聲音。

    ——「噗嗤」像什麼東西刺穿了皮肉。

    季雲戈驀然回首,盯著江虞心口的大洞,正在涓涓地留著血,弄髒了靛藍色的新衣。

    下一刻,江虞的身形一晃,南星洲鬆開了手,江虞的屍身落入斷崖。

    顧不得把命門暴露出來,季雲戈跳下斷崖,把人接了回來。

    心口的血還有著溫熱的痕跡,但那張生動的小臉卻永遠失去了神采。眉峰緊緊地皺著,在死前的最後一刻,挖心的苦楚一點也不少地被他受下了。

    練氣期,是很弱很弱的修士。

    蝕骨的痛楚從心底傳來,在大白日,季雲戈感覺到了徹骨的寒涼,像心底被活生生地被挖掉了一塊。他低頭吻了吻江虞的額頭,突然觸碰到一片苦澀的冰涼。小小的水漬沾染在江虞的面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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