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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5:45:49 作者: 喜糖123
    說到底,還是胡神醫是朵奇葩,沒見過這麼能得罪人的大夫,沒治好病人先氣死病人的典型,一臉的懸壺濟世、悲天憫人都是裝出來的。

    西北軍的將軍都跟大個狼狗一樣,從懷濟堂的後院翻牆而入,直挺挺地從地上冒出來,剛起床漱口的胡大夫,嚇得漱口水一口吞進了肚。

    玉平拉著臉都沒洗的胡大夫,胡大夫夢遊似的拖著醫箱,就這麼去了京郊別莊。

    第29章 苗女

    葉翀沒忙著給梁檢送信,不能烏泱烏泱弄一幫人,全部一大早爬起來往侯府別莊上跑。

    等過了晌午,他照常巡查完,這才差人給梁檢遞了消息。

    郡王殿下急匆匆趕到京郊別莊時,胡未遲已給罕應處理好傷口,西北軍庖丁解牛的刀法,那麼大條口子,竟是丁點筋骨未動,只是失血過多皮肉遭罪,服過藥,又睡了一覺,少年面色蒼白精神卻好,被人攙扶著給梁檢下跪行禮。

    梁檢趕緊免了他的禮,叫人扶到榻上。

    他翻開手邊的布包,看了印信,又打開那封求救信箋,看完之後面色鐵青,對親衛吩咐道:「去驛館,把仰阿莎將軍請來。」

    雷苗土司是年方十歲的女娃娃,充其量算是大個吉祥物,雷苗軍政大權,全在女將軍仰阿莎手中。

    雷苗地處西南邊陲,崇山峻岭環伺,谷深林茂、山高水遠,雷苗軍隊有十七萬之重,配苗弓重弩,戰法奇特,擅用各種蛇蟲鼠蟻,及其難纏。

    侯府京郊別莊,來了兩駕不起眼的馬車,石青的車簾打起,走下來一位苗女。

    她頭戴牛角銀圍帕,佩長頸百寶銀項,掛百獸銀腰鏈,前刺虎後披霞,赤紅短褶裙,五色大地綁腿,手上舉著一桿二尺多長,銀嘴銀頭的烏杆大煙槍,寒風中細煙裊裊。

    侯府侍衛驚呆了,中原女子別說露腿了,腳丫子都不敢露,這位大姐倒好,褶裙短到膝頭若隱若現,體統已經飛上了天。

    在大家都愣愣等著她進門時,四個纏頭黑衣的苗奴,抬來一頂藤竹軟轎。

    女子下車上轎,翹腿一座,煙槍甩到嘴邊,細細咂了一口,吐出長霧,「走。」

    做夢似的侍衛根本不敢阻攔,眼睜睜看著這幫妖魔鬼怪,穩穩噹噹地進了別莊。

    仰阿莎人未進門,煙槍先至,一雙水亮動人的杏眼黏在梁檢身上,腳下步法一閃,迅疾而過,卻被葉翀一把攔下,二人掌法來去,仰阿莎手持長煙槍居然絲毫不落下風。

    「平雲不得無禮,這位就是雷苗的仰阿莎將軍。」梁檢連忙阻下葉翀,解釋道。

    「哼,她看你像看唐僧肉似的。」葉翀就在他身側,小聲嘀咕完,把一個不要臉的眼神送給郡王殿下。

    梁檢乾咳一聲,湊近了小聲道:「這是個妖精,看中原男人都一個眼神。」

    話音未落,葉翀與仰阿莎目光沖在一起,狠狠打了個激靈。

    「人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殿下身邊的人物還真不是俗物,嗯,長得也好,功夫也好,要不要跟我回苗疆啊?」仰阿莎甩了甩煙槍,上下打量著葉翀說道。

    「說得真對啊,人以群分,殿下認識的人還真都不是什么正經人。」葉翀輕揪梁檢的袖子,壓著聲音,咬牙切齒道。

    他的西北邊軍中,女將遍地,三嬸也是果部女將軍,阿卓等參將、游擊將軍就更不用說了,可還真沒見過部族的三軍統帥是如此模樣。

    梁檢起了一腦門不祥的冷汗,趕緊拿起罕納的信箋堵住仰阿莎的嘴,將事件因果簡單交代了一番。

    仰阿莎靠在桌邊看信,一口一口沉默地抽著煙,明艷鋒利的眉目在煙霧繚繞中,隱約化成模糊的悲憫。

    「細伢子,你就是罕納的小兒子,罕應?」仰阿莎玉蔥似的手指,抬起少年的下巴,「真不如你阿爸長得好,可惜了。」她不知是在可惜什麼,隱隱嘆了口氣。

    理論上來講,罕應還是個和尚,被女施主如此近身調戲,嚇得直往後躥,一把拉住榻邊葉翀的衣袖。

    「殿下叫我來又能如何?」仰阿莎攤手坐下,拿起煙槍在桌腿邊磕了磕,皮笑肉不笑地對梁檢說道:「依我看,罕溫家已經完蛋,你把這個細伢子送給刀帕,好生安撫委以重任,他定能為大啟戍邊守土、鞠躬盡瘁。」

    「將軍請慎言!」葉翀聽不慣這個女瘋子,開玩笑般說著他人生死。罕應捉著他衣袖的手緊了又緊,大有扯掉他袖子的趨勢。

    「喲,脾氣還挺大,那你說說怎麼辦?難不成還要替這個細伢子出頭?」仰阿莎目光飄到他臉上,笑容逐漸缺德,「你們皇帝查都不願查的事,輪得到你吆五喝六嗎。」

    「你……」葉翀被她懟得一口氣岔在胸口。

    梁檢伸手阻了葉翀,仰阿莎不過是把當今聖上,自私透頂,不要臉的心理活動用大白話說了一遍。

    還政罕溫家族,就要與刀帕對立,弄不好是要打仗的,心心念念過安生小日子的永寧帝,打心眼裡十萬個不願意,否則怎麼可能不聞不問,換個土司像換根蘿蔔一樣容易。

    梁檢、仰阿莎心中都很清楚,此事問題從來不在木邦,而在大啟,在朝堂,在皇帝。

    格局沒有一盤點心大的老皇帝,回回出事都能把梁檢氣個半死。

    「我大啟四境廣闊,既有手足又有豺狼,今日若斷手足苟求小安,明日定將豺狼環伺,不得安寧。」梁檢走到窗前,手指戳開半掩的軒窗,乾冷的北風瞬間沖入房內,炭火呼呼叫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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