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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5:45:49 作者: 喜糖123
永寧帝面色鐵青,盯著太子問道:「太子有何建議?」老皇帝這是收拾不了王元凡,只能掉頭收拾自己兒子。
太子險些被噴成篩子,面帶菜色回道,「啟稟父皇,兒臣以為當務之急是控制流民繼續西進,解西安府之圍。」
太子耳軟、心軟的毛病跟永寧帝一模一樣,治下不嚴、馭下不力,經常被一幫草包文官牽著鼻子走,然後糊一屁股麻煩,擦都擦不乾淨。
「兒臣附議。」此時站出來的人讓大殿上的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宣王,他不疾不徐地上前一步,正紫色的親王袞冕,肩佩雙龍,袖滾九章,「太子殿下所說的確是當務之急,不過兒臣以為,山、陝地方此次確有不妥之處,暴民需嚴懲,有司官員也不能輕放,還請父皇定奪。」
陸澤冷眼看著這場朝堂風波,覺得太子能活到現在實屬不易,宣王的政治手段要比他高太多。他雖無地方親信,但慣於控制輿論,用都察院這幫頂天立地的攪屎棍,舉聞風而奏之刀,挾持百官言行,把事情弄得沸反盈天,打得太.子黨暈頭轉向,自己再站出來說些所謂的中立之言。此人心機深沉,布局精密,不是善茬,若非老皇帝絕頂偏心,太子早被廢八百回了。
永寧帝轉頭看他,想起玄玉真人昨日所解天諭,心中好不複雜,那個「中」字怕不是什麼河南山西,而是朝中、膝下。
老二精明強悍,野心勃勃,自己何嘗不知,但太子為國本正統,需德厚流光、至善至仁,方能恩澤萬民。
老皇帝心下感慨一番,又經不住暗罵太子東宮一桌子的飯桶,簡直天天在開年夜飯,絲毫不反省自己給太子留下的一夥「仁善」之徒。
永寧帝終於耐心告罄,對著眾人說道:「臨江郡王梁檢、戶部尚書徐曠、兵部尚書祝鵬、大理寺卿黃蒲、西北軍副將葉翀隨後議事。」
大殿上又炸了鍋,戶部、兵部且不說,職責所在。
大理寺卿黃蒲,這也是朵曠世奇葩,正三品的文官非兩榜出身,翰林們看見他各個想撞牆,簡直是行走在朝堂上的妖魔鬼怪。
他本該在州縣通判這個芝麻官上干到死,豈料寧王叛亂被俘,正好在他屬地。永寧帝被這個弟弟氣得肺都快飛出來了,當即責令屬地官員先去罵寧王一頓當下酒菜,這回可把知州給嚇哭了,寧王雖被俘,但未定罪、未除封,還是超品親王,一個屁大的官去罵親王?知州寧死不去。此時,黃蒲站出來,這位還沒有屁大的官,正了正衣冠前往監牢,將寧王罵了個狗血噴頭。
永寧帝看了黃蒲的罵人奏報,大喜,隨即調入大理寺任右寺丞,一路做到大理寺卿。他在朝堂可謂煢煢孑立,清流視之異類,常年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卻平步青雲,真正的天子寵臣。
黃蒲可謂是茅坑裡最臭最硬的那塊石頭了,眾人譁然,驚駭到忘記討論臨江郡王和葉翀,只覺得一個西北蠻族小白臉,一個人混膽大的鄉下丘八,能成什麼氣候。
***
養心殿內書房地方不大,皇帝召見官員多時,都在前殿隔間候著。
葉翀對於此次召見並不意外,西北軍在陝邊留有三衛精兵,地方府兵多為募軍,養兵耗資巨大,近年國庫日拙,多地府軍訓練廢弛,兵士逃亡多發,戰鬥力已大不如前,不過淪落到被流民打得稀里嘩啦,也是聳人聽聞。
而葉家西北軍,大部分為邊軍,實行屯兵制,世代為兵為將,各個家風彪悍,戰時殺敵,卸甲農耕,自給自足,可謂是大啟戰鬥力最強,也是最好養活的軍隊。
但是,兵兵將將世代相傳,西北邊軍自成體系,葉家威望及高,時移世易皇上就有點睡不踏實了。
葉翀交代陸澤,秘傳西北軍駐陝三邊衛做好隨時出征的準備,派出「飛馬營」喬裝入陝,先行刺探,明傳西北衛所守衛等級升至備戰。
永寧帝近侍王巧親自託了茶盞,悄無聲息地送進隔間,「世子,皇上那兒還有時間呢,您先歇歇。」
葉翀連忙接過來,微躬作禮,「勞煩公公了,公公身體可好?」
「世子掛記,老奴惶恐。」王巧渾濁的雙眼睛打量一番,「五六年沒見,世子真是越發沉穩了。」他已近耳順之年,是永寧帝的伴當,伺候皇上都快一輩子了。
葉翀幼時經常被葉皇后叫進宮陪太子玩耍,他是個貓嫌狗不待見的闖禍精,太子比他大七八歲,已經是個拘謹軟和的小老頭了,兩人根本玩不到一塊去,葉翀經常是單槍獨馬地惹禍招災,王巧公公沒少在禁宮內回護他。
王巧看著當年掃帚杆子高的小世子,皮猴似的上躥下跳,無法無天,如今正襟危坐,不越雷池,心內唏噓,不免囑咐道:「世子久在邊塞,萬望保重身體。」
「守土戍疆,臣下之責,不敢輕待己身,公公放心。」葉翀回復道。
此時,門口跑來一位年輕的御前內璫,邁過門檻垂目行禮,「世子,萬歲爺傳您覲見。」
王巧將拂塵輕挑到臂彎處,看著葉翀說道:「這孩子是我的徒弟,叫永林。」
不待他回話,內璫走到近前,拜禮問安,「奴婢永林,請世子爺安。」
王巧混在這片紅牆綠瓦中,幾乎成精,能向葉翀介紹自己徒弟,那是沒當他是外人,也得益於皇后娘娘多年在後宮中廣結善緣。
「老奴怕是不中用了,伺候貴人們難免疏漏,以後啊,還是交給些伶俐孩子們好。」王巧若有所指地笑笑,「世子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