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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5:45:49 作者: 喜糖123
    「來人,趕緊去請世子過來。」還好,不是宣旨的儀仗,否則可是大不敬,他轉向梁檢道:「翀兒有傷在身,還請殿下勿怪。」

    「將軍且慢。」梁檢道:「我還帶了皇后娘娘口諭。」

    眾人屁股都沒坐熱,就站起來準備接著跪。

    「不是什麼大事,將軍不要緊張。」他抬手叫眾人落座,「皇后娘娘得知世子受傷,十分牽掛,令我看看世子,不得打擾。」

    他走到葉戈面前,「若是世子不便,我過去看就好,這是娘娘的心意。」皇后是葉翀的姑母,平日疼愛有加,這道口諭倒也合情合理。

    「既是娘娘的意思,那有勞殿下了。」葉戈向他微微揖手。

    二人走到廊下,突然有軍報傳來。葉戈拿起來一看,是西海三衛最新的布防情況,經過兩個多月的修葺,被炸得稀爛的巴燕,和被燒成鍋底的長寧,終於恢復點先前的模樣,可以重新布置。葉戈一時有些猶豫,想回營地與諸將軍會議。

    梁檢:「將軍軍務繁忙,不必親陪,我自行看過世子就好。」

    葉將軍感嘆臨江郡王真是善解人意,著人安排了王爺的其他事務,就急匆匆的趕回了營地。

    ***

    最近時節更替,軍醫給葉翀換了方子,新藥比較霸道,喝完以後眼皮都抬不起來,真不知道是傷藥還是蒙汗藥。

    葉翀在房內眠淺夢深,睡的稀里糊塗,突覺有人手背搭在自己額頭上,清清涼涼的。他晃神看了一眼,心道:「喲,做夢真好,夢中阿越都能長大了。」

    他趕緊夢意盎然地把那隻手攥緊了,放到胸口迷糊道:「阿越別鬧。」

    手中踏實感太真了,真到不像幻覺,清涼的指尖在手心裡骨肉均停的……葉翀心中一個激靈,仿佛魂魄從天而降摔進肉體凡胎中。

    他張開眼,就見一張與阿越有八.九分相像的臉,穿著團龍郡王常服坐在床邊,葉翀差點沒被嚇死!

    第4章 春夢

    葉翀畢竟出身侯府,姑母又是皇后,看見這身衣服,就知道八成是來宣旨的臨江郡王。

    他根本來不及想對方為什麼出現在自己的臥房裡,先慌不擇路的將外衣套上,單膝跪地行了拜禮,「臣葉翀,參見殿下,請殿下恕臣失儀。」

    就一眼,葉翀心裡好像揣了一座快要爆炸的火山,燒得噼里啪啦,根本沒有勇氣抬頭再看,一隻手撐在地上,青筋突兀,猶自抖著。

    梁檢的目光從他的發頂落到顫抖的肩膀,然後就後悔了,但思念如破堤之水,日復一日,沖得心中堤壩早已不堪重負。

    他蹲下身,扶起葉翀的肩膀,強硬的叫他面對自己,「平雲。」

    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沉沉浮浮幾個來回,萬般狼狽。

    兩人眼神抵在一塊,葉翀眼中是連綿不絕的驚慌失措,他倉皇的避開臉,竭盡所能的抓住理智,「殿下,臣幼時……幼時,有一知己,與殿下略有幾分相似。」

    他深吸口氣,感覺剛長好的胸骨炸開似的疼,「許是殿下與她都是巴部人,其中或有誤會。」

    梁檢知道此時後悔心軟均已沒用,他沉默著解開領口,扯開天潢貴胄的層疊衣領,坦露出左肩一排動物撕咬的可怖傷痕,用手語比劃道:「你還記得嗎?」

    烈日炙烤下的戈壁,十二歲的葉翀領著親衛殺了三頭黑狼,救下了阿越和商隊。他一路抱著受傷的女娃娃,血浸透了衣衫,粘著皮膚灼人似的疼,那是他第一次祈求諸天神佛,保佑一個人。

    葉翀瞳孔驟然一縮,抬起手反覆掙扎了半天,手指懸在領邊,叫了聲:「阿越。」

    梁檢這麼多年,細細密密攢在一塊,帶著針縫在心肺間的心思,百轉千回地湧出來,每多看一眼葉翀便是一層貪嗔痴怨。

    而葉翀此時心中驚濤駭浪翻得是五味陳雜,一邊無比慶幸阿越全須全尾,還能好好的活著;一邊愴然生出幾絲纏綿的怨懟,他心中對阿越那點若隱若現的情愫,被從天而降的梁檢砸了個稀爛粉碎。

    「殿下白龍微服隱於邊塞,臣年幼無知,多有得罪,請殿下治臣不敬之罪。」葉翀頭腦清明過來,心如刀絞,自己這麼多年牽腸掛肚,今日落得如此狼狽收場。

    梁檢心中一凜,心道:這下完了,這是真生氣了。

    他伸手想把葉翀扶起來,「箇中原因,改日我與雲平細說。」

    「臣不敢。」葉翀牙關緊咬,竭盡全力控制心裡張牙舞爪騰起的,全心全意的恨。

    整整四年啊,杳無音訊,生死不知,他沒有一天不是在憂怖叢生中,難道自己連丁點訊息都不值得。

    梁檢面色慘澹,縱有千萬隱情今日也不是說的時候,他終於攢齊了離開的力氣,站起身,「我們改日再談。」

    洛常看見梁檢從屋裡出來,臉上帶著不為察覺的狼狽慘敗。他心中明鏡似的,這事擱誰身上都得崩潰啊,世子沒揍殿下已經是好修為了。

    在邊塞的時候,小世子對殿下的那點心思,駱駝都能看出來,自家這位心大的沒邊沒落的殿下,還敢這麼幹,真是被慣出花兒來了,活該!

    等他回頭再看,梁檢甩著寬袍大袖,已走到廊下,留下個四大皆空的背影。

    ***

    陸澤到了掌燈時分才回來,西海三衛合併,輜重處設在祁連,他還未上任就被叫去幹活,真是命苦個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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