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頁

2023-09-16 14:53:05 作者: 生薑太郎
    是燈塔,是月亮,是啟明星,是他的歸屬。

    宣兆在岑柏言沉如墨色的雙眸里看見此刻的自己,表情是出乎意料的柔軟,眼神無比溫和,就好像.就好像他也深愛著面前的岑柏言似的。

    ——假的!

    這個小屋在風雨飄搖的夜裡庇護著他們,為他們建起了一個桃花源。

    然而古往今來多少人窮極一生也沒能抵達桃源,假的終究是假的。

    宣兆的太陽穴突然劇烈跳動,眉心傳來刀削斧鑿般的疼痛,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正在宣兆的身體裡撕扯,要把他生生撕裂成兩半。

    一半的他運籌帷幄,不動聲色地看著這個巨大的棋盤;另一半的他卻成為了自己的一顆棋子,深陷這個棋局中無法自拔。

    岑柏言細密的吻落在了宣兆額角,宣兆的疼痛奇異地得到了緩解。

    ——不管未來是怎麼樣,柏言,我們的第一個新年來了。

    正月里兩個人都沒什麼事情干,就窩在家裡看書做飯拌嘴打鬧。

    岑柏言下單了一個遊戲機,即使是法定節假日,同城速遞還是兩天就送到了,於是岑柏言有了一個新的樂趣——教會宣兆打遊戲。

    宣兆對於電玩實在是興趣不大,也極其沒有天賦,賽個車連搖杆都控制不好,這遊戲一共就跑三圈,他都能被人給套圈了。在被岑柏言放肆地嘲笑了一下午之後,宣兆終於惱羞成怒,摔了遊戲機,表示不玩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玩了。

    岑柏言反省了一下,覺得自己確實是過分了,男朋友遊戲打的菜應該多鼓勵,怎麼能挫傷他的積極性呢,於是好言好語地把宣兆哄回來,又開了一局。

    在宣兆控制著卡丁車第八次轉錯方向後,岑柏言實在沒忍住:「寶貝兒,咱以後多吃肉行嗎,你看你菜成什麼樣了?」

    宣兆一個眼刀刮過去,岑柏言立即噤聲。

    初三晚上,兩個人吃完晚飯出門溜達了幾圈,巷子裡又多了兩隻狗,岑柏言給三隻小狗都取了名字,分別叫「小小」、「瘸瘸」和「子子」,宣兆倒沒有提出什麼反對意見,只是在路邊瞅見了幾灘狗屎,宣兆停下腳步端詳片刻,認真地說:「就叫他們『岑岑』、「柏柏」和『言言』吧。」

    岑柏言:「.你說你這人,心眼兒小的和針眼似的!」

    「『岑岑』最乾燥,『柏柏』最沒有形狀,『言言』顏色最深,」宣兆同情地嘆了一口氣,「『岑柏言』真是臭狗屎啊。」

    感慨就跛著腳揚長而去了。

    岑柏言氣得牙痒痒,又擔心宣兆摔著,罵罵咧咧地跟上去攙著他。

    回了家,岑柏言先去洗澡,出來看見宣兆正在和賽車遊戲作鬥爭,他啼笑皆非:「需不需要場外指導啊?」

    宣兆給了他一個「滾」的眼神。

    岑柏言吹著口哨,坐到沙發上,翹著腳和陳威他們侃大山去了。

    幾個人聊著聊著就說到年夜飯吃什麼上了,陳威家去五星酒店過的,發了好幾張氣派的照片上來,王一「切」了一聲,甩出一張餐桌照片:「全是我爹媽親自料理的,牛不牛?」

    岑柏言撇嘴,發了他拍的年夜飯上去——一碗麵,一碟菜心,一份蒸蛋。

    群聊瞬間沉默了。

    岑柏言自顧自炫耀:「我和你們說,賊好吃,我長這麼大就沒吃過這麼好吃的年夜飯!」

    陳威問:「柏言,你家破產了?」

    岑柏言說:「滾!我家財萬貫,幸福著呢!」

    說完扭頭看了正在學漂移的宣兆一眼,突然無比滿足,可不就是家財萬貫嘛!

    「說起這個,我想起一件事兒,」王一突然說,「我家樓上那戶不是一直沒人嗎?過年那天燈亮了,終於有人回來了。」

    「誰啊?這麼神秘?」陳威問。

    「我也不知道,我媽叫我上去給人鄰居拜個年,我上去就發現人又走了,」王一說,「不過我在窗戶那邊看見,剛好有個人從我們這棟樓走出去,拄著個黑拐杖,一瘸一拐的.」

    「操!」陳威嚷嚷,「瘸子啊?不會是我小宣老師吧!」

    「你他媽別瞎逼|逼。」岑柏言嗤了一聲。

    怎麼會是宣兆呢?不可能是他。

    「你別說,還真挺像你那個小宣老師的,」王一嘀咕,「雖然我也沒看見正臉,但確實很像啊,身形、髮型啥的都一樣.」

    岑柏言敲打手機鍵盤的指尖一頓。

    出現在同一個小區、同樣是左腳跛足、拄黑色拐棍的概率會有多大?

    龔叔不是住在那棟小區嗎?宣兆很有可能去看他了,對,是這樣的。

    宣兆好不容易過了一關,才鬆一口氣,岑柏言坐到他身邊,摟著他的脖子說:「厲害,獎勵你親一個!」

    宣兆笑著推開他。

    「對了,一直有個事兒想問你,」岑柏言擺弄著宣兆的手指頭,狀似不經意地問,「過年那天你怎麼自個兒在家,是不是知道我要回來,特意等我呢?」

    「我去了一趟療養院,陪我媽媽。」宣兆說。

    岑柏言問:「然後呢?」

    宣兆很自然地回答:「然後就回來了,不然我還能去哪兒?」

    岑柏言喉結上下一動,接著說:「咱家那地墊挺有意思的,一輛車載著那麼大一棵樹,怪抽象的,是什麼意思,你給解釋解釋唄。」

    宣兆臉色微變。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