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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4:53:05 作者: 生薑太郎
宣兆說沒關係,婦人打量他片刻,問他是不是要進城:「我男人就是出租公司的,讓他載你唄!」
宣兆正愁打不上車,於是便應了,這婦人也是個精明的,讓宣兆別打表,直接發個六六六的大紅包。
上車之後,司機問他去哪兒,宣兆說先往東邊開。
巧巧打電話給他拜年,邀請他去吃年夜飯,宣兆婉言拒絕。
他好像生來就和「溫馨」、「和睦」這類詞語沒有緣分,要是他去了巧巧那兒,龔叔對他「少爺」長「少爺」短的,巧巧的父母肯定不自在。
司機又在催促讓宣兆趕快給個詳細地址,宣兆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大學城」,話一出口他就頓住了,少頃垂眸說:「花園公寓。」
大學城的那間屋子是恆溫的,溫暖且明亮,住在裡面的宣兆也是柔軟和善的,但實際上那並不是真的他,那裡的一切也並不屬於他。
宣兆轉頭看著窗外,越往城市裡開,過年的喜慶味道就越重。
「喜迎新春」的橫幅拉得很長很長,彩燈纏繞在樹幹上,廣場上放著震耳欲聾的「每條大街小巷,每個人的嘴裡,見面第一句話,都是恭喜恭喜」.
他抬頭望了眼陰沉沉的天幕,不是說要下雨嗎?
宣兆惡劣地想,乾脆就下一場大暴雨,最好把這張燈結彩的一切都毀個徹底,憑什麼別人都在合家團聚,只有他孤身一人,連個安穩的去處都沒有?
「我希望今年冬天別再下雨了,你這小瘸腿怎麼吃得消。」
岑柏言爽朗的聲音忽然在腦海里響起。
宣兆五指微微蜷縮,然後想著算了算了,還是別下雨了。
他自私又虛偽,他對岑柏言已經夠殘忍了,何苦要讓岑柏言再為他操心呢?
宣兆舌根泛起一陣苦澀,他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仰靠在椅背上,輕輕閉上了雙眼。
「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一五一十說清楚,王太保怎麼會去那邊鬧事!」
萬千山在書房大發雷霆。
怎麼會.怎麼可能?!
她只是讓王太保去探聽探聽那個女人的消息,王太保怎麼會打砸鬧事,還被警\察抓走了?
岑靜香色如死灰,哆嗦著嘴唇:「千山,你聽我解釋,他不是——」
「你還狡辯!」萬千山操起一個菸灰缸砸在地上。
岑靜香被嚇得渾身一顫,二十多年了,她認識萬千山二十多年了,萬千山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
這一切都是因為宣諭那個女人!
她為什麼不死,她為什麼就是死不了!
「王太保是什麼人你以為我不清楚嗎?這些年你給他多少錢,讓他幹了多少黑事,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萬千山怒不可遏,吼道,「你竟然把手伸到那邊去!這件事還好我按住了,那群媒體和鬣狗似的,聞著味道就撲上來要咬,這件事鬧大了有什麼後果你知道嗎,我的臉面往哪裡擺!」
他話說得這麼絕,岑靜香也悲從中來,雙手撐著桌面,哀戚道:「你只關心你的臉面,你怎麼不關心我的臉面,你知道別人直到現在都在叫我什麼嘛?說我是見不得人的情婦.」
她說著說著淚流滿面,萬千山非但不動容,此刻看著岑靜香反而頗為厭惡。
王太保在看守所大鬧,說新陽的大企業家萬千山是他姐夫,我姐夫派我去鬧的,你們這群條子敢惹我,我姐夫動動手指分分鐘弄死你們!
這話要是傳開了,他萬千山在商場上還怎麼做人?他這輩子最忌諱別人提起他的出身,說他是攀附宣家的軟飯男。話語權總是掌握在有權有錢的人手裡,他現在功成名就了,誰還敢嚼他的舌根?他絕不允許王太保這種人跳出來成為他的污點!
「我讓你少和那些人來往,你為什麼不聽?這些年我缺你什麼了,你吃我的穿我的,我虧欠你們什麼了!」萬千山狠狠一踹老闆椅,「你占著這個太太的位置還不知好歹,你還想要什麼!」
岑靜香哭得梨花帶雨:「我想要什麼?你說我想要什麼?我不過是想要一個家,一個愛我的男人,當年你是怎麼承諾我的,你說你會一輩子呵護我,會把柏言當親生兒子.」
「別和我提你那個兒子!」萬千山暴跳如雷,「他和我是一條心嗎?啊!他就是條養不熟的狼崽子!還有你,你就是覬覦我的財產,你以為我會不清楚?」
岑情縮在書房門口不敢出聲,岑柏言聞聲趕來,聽見這話眉頭緊鎖,站在岑靜香身前:「萬叔叔,有什麼話好好說,你怎麼能這麼說媽媽?」
他竟然這麼說岑柏言,怨毒仿佛一條毒蛇,緊緊纏繞住了岑靜香的心臟,但她知道絕不能和萬千山撕破臉,否則她這麼多年的努力就全毀了。儘管心裡再恨,她依舊做出一副柔弱,推開岑柏言,捂著心口,字字泣血:「千山,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從那支筆開始就不對,」萬千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全然不見平時的儒雅,雙手叉著腰,在書房裡來回踱步,面容扭曲,「他是屬蛇的,屬蛇的克我,怪不得最近一件好事都沒有,我請了屠蛇的石頭回來也沒用,養貓也沒用,幹什麼都壓不住他.他還看那些東西,他是要害我啊,你們姓岑的是要害我啊.」
岑柏言瞳孔倏然緊縮,腳下踉蹌半步,險些就要站不住——
他尊敬的萬叔叔竟然防賊一樣防著他,家裡的貓、家裡都石頭都是為了壓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