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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4:53:05 作者: 生薑太郎
他還好嗎?
宣兆指尖動了動,最終克制住自己想要回消息的衝動,慢慢縮起雙腿,閉上雙眼,蜷進了柔軟的沙發里。
——淋了那麼大的雨,怎麼會不生病呢?
——陳威那麼粗心大意,能照顧好他嗎?他們寢室有退燒藥嗎?醫務室晚上還開著門嗎?
腦子裡不受控地冒出一連串問題,每一個都和岑柏言有關,宣兆眉頭緊鎖,一隻手緊攥成拳,抵著眉心的位置,反覆告誡自己不要想他不要想他。
然而宣兆越是這樣自我警示,就越是心煩意亂,有兩個聲音在他耳邊拉扯,他覺得自己就快要被撕成兩半了,一半留在昨夜的急診室里感受著岑柏言的體溫,輕聲說柏言是無辜的呀,另一半在這個空蕩蕩的高級公寓裡冷眼旁觀。
而後,那個理智冷漠的聲音再度響起,問他宣兆,你忘了那場車禍嗎,你忘了你是怎麼成為殘廢的嗎,你忘了外公是怎麼死的,忘了媽媽只能在監牢般的療養院裡度過餘生了嗎?
——沒有,沒有,我沒有忘記,只要我還有呼吸的每一秒鐘,我就不可能忘記!
宣兆在心底無聲地吶喊,每一個字都帶著皮肉模糊的血氣。
終於,他緊縮的眉頭逐漸熨平,略微急促的呼吸也漸漸恢復平穩。
當年七歲的他也是無辜的啊,怎麼就沒有人來救救他呢?
宣兆雙手抱著膝蓋,腦袋深深地埋進手臂里。
岑柏言再醒來,清晨五點四十九分。
窗外天還是黑的,手機的消息提示欄也是黑的。
他暈的厲害,把著樓梯下了床,踉蹌著在抽屜里翻出藥箱,找了根體溫計,甩了兩下插進腋下,五分鐘後拿出來一看——嚯!都要39度了!
藥箱裡有感冒沖劑,也有消炎藥和消毒酒精,每一樣都能幫助他降溫,岑柏言咬了咬牙,愣是不用,對著那個體溫計拍了張照,昏昏沉沉地發給了宣兆。
等消息發出去了,他才猛然一驚,覺得自己真他媽是賤的!
那死瘸子都一晚上不搭理他了,他還上趕著犯什麼賤?!
剛想要把消息撤回,岑柏言抿了抿嘴唇,猶豫著收回了手。
也許他看見我燒的這麼厲害就會找我了呢?
人在生病的時候果真會變得脆弱,岑柏言看著聯繫人那欄宣兆的頭像,喉頭忽然一陣陣的發酸。
宣兆的頭像是一片星空,和他這個人一樣沉靜。
岑柏言卻靜不下來,他擤了把鼻涕,趴在桌上,越想越覺得委屈。
宣兆不是喜歡他嗎,他都燒成這逼|樣了,宣兆怎麼還不管他?
他那些前女友個個都恨不得黏在他身上似的,有這瘸子這樣喜歡人的嗎?
如果宣兆真的喜歡他,知道他生病了,就應該立刻飛奔到他身邊,照顧他、陪伴他,就像.就像他對宣兆做的那樣。
這麼念頭猝不及防的在腦海里出現,岑柏言心頭猛地一跳,這一場突如其來的高燒像是一點星火,把他一直壓抑著的某種情感「轟」地點燃了,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都開始熊熊燃燒。
我喜歡他.我喜歡他嗎?
我怎麼會喜歡上一個男人?
火焰在血管里衝撞著,「我喜歡宣兆」這個念頭就像是最兇惡的猛獸,一旦出籠就再也抑制不住,心跳霎那間變得極具強烈,幾乎就快要衝破胸膛。
岑柏言輪廓分明的下頜線條緊緊繃起,生著病的大腦無法承載如此濃烈的情緒,他「砰」的一頭栽倒在了書桌上。
兩個小時後,陳威起床撒尿,發現了滾燙的像火球一樣的岑柏言,火急火燎的把人抗進了校醫室。
岑柏言身體底子好,打了針吃了藥,睡一覺就生龍活虎了。
身體上的病好了,心病卻難醫。
哪怕是知道他快要燒死了,宣兆也沒有聯繫過他,只是給陳威打了一通電話,說接下來學業繁忙,不能繼續輔導陳威功課了。
藉口,全他媽是藉口!
岑柏言在一邊聽得清清楚楚,往常宣兆溫和的聲音總能撫平他的焦躁,但現在卻讓他心頭那股無名火愈發旺盛。
陳威不知道兩人間發生了什麼,問宣兆說:「柏言就在我邊上呢,你要不和他說兩句?」
岑柏言眉心劇烈一跳。
宣兆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三秒,旋即淡淡道:「不用了,你替我問好吧。」
「嘟」聲隨之響起,岑柏言心頭重重一沉。
「要你他媽多此一舉!」他煩躁得很,對陳威罵道,「你丫放屁怎麼不知道脫褲子呢你!」
「.你又犯什麼癔症呢你?」陳威敢怒不敢言。
最近岑柏言脾氣暴得很,就和個火藥桶似的,隨時都能被燃爆,弄得他也惴惴不安。
火藥桶岑柏言鐵了心要和宣兆較勁,他單方面地開始了一場角力,好像他再去找宣兆就是輸了似的。
那個星空頭像沉寂的第五天,岑柏言在陽台上一口氣抽了五根煙,憤憤地對天發誓說他要是再搭理宣兆就讓他這輩子找不著女朋友!
過度吸菸的後果就是嗓子撐不住了,岑柏言接下去的三天了抽光了五包玉溪,一場球賽結束後,他在更衣室扒著牆,差點兒沒把肺咳出來,直起身來突然想如果宣兆在就好了。
如果宣兆在的話,會敲敲他的額頭,笑著說小朋友要少抽菸啊,然後往他舌頭底下塞一片薄荷葉,給他泡一杯解火的菊花茶,讓他好好坐著,嗓子倒了就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