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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14:53:05 作者: 生薑太郎
    薄荷葉還挺甜,他嘴角一揚,愉悅地吹了聲口哨。

    「. 有病麼這不是。」 陳威腹誹。

    陳威回頭瞄了一眼,覺著岑柏言最近陰晴不定的,屬實是病得不輕,於是掏出手機給宣兆發了條消息。

    「老師,岑柏言在寢室對那錢包傻樂,你是學醫的,你從科學的角度給我分析分析,他中邪的概率有多大。」

    當晚下起了小雨,海港是南方沿海城市,冬天本來就潮濕,一下雨氣溫就更低,被窩怎麼都捂不熱。

    岑柏言剛上網查了,說是有腿疾的人濕冷天氣通常不好受,他跑陽台上抽了根煙,看著窗玻璃上淅淅瀝瀝的水珠,想問問瘸子晚上去沒去酒吧,心裡又覺著彆扭,主動聯繫萬一讓瘸子誤會了怎麼辦?

    手裡的火機空打了兩下,岑柏言倚著窗,忽然心念一動,拿出手機給宣兆發了條消息:

    ——給男性長輩挑生日禮物,你有什麼建議沒?

    岑柏言咂摸著這條信息,心說這是徵求他的建議,不算主動聯繫。

    對著手機等了十來分鐘,宣兆的消息回了過來:

    ——是你父親的生日嗎?他平時有什麼愛好嗎?

    岑柏言立即打字 「不是我爸」,想了想又覺得自己這家裡情況太複雜,解釋起來挺費勁的,於是回復道:

    ——差不多,他好像沒什麼特別的愛好。

    這次宣兆回復的很快:

    ——那可以送一些常規的禮物,比如鋼筆之類的,好看又實用。

    鋼筆?

    岑柏言眉梢一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鋼筆挺好。

    另一邊的出租屋裡,宣兆對著這四個字輕輕一笑。

    鋼筆當然好了,當年萬千山送了他媽媽一根鋼筆作為定情信物,就此開啟了她悲劇的一生。

    借著岑柏言的手把鋼筆還給萬千山,當然好,再好不過了。

    岑柏言不會知道宣兆此刻在想什麼,他自以為借著挑禮物打開話題的這招高明且自然,接著裝作普通朋友般的寒暄,把聊天引到他想知道的問題上。

    ——你在酒吧幹活還有功夫回消息呢?

    ——請了一周假,在家趕期中論文。

    隨即宣兆給他發過來一張照片,是他那個狹窄的小屋,書桌上疊著厚厚的資料,宣兆的手指出了鏡,比了個 「耶」。

    岑柏言唇角一勾,緊接著撇到照片一角,眉頭立刻蹙緊。

    書桌角落是兩個堆在一起的泡麵盒,邊上還扔了一盒拆開的風濕膏。

    他手傷了自個兒在家就吃這玩意兒?腿疼貼這玩意兒有用嗎?

    就沒一天讓人省心的!

    第14章 揭蓋頭

    半小時後,穿著深藍制服的外賣小哥敲開了宣兆房門,送來了兩個大袋子。

    一個袋子裡裝著熱騰騰的燕麥粥和各種餡兒的包子,另一個袋子裡則是藥,外敷的內用的、消炎的鎮痛的一應俱全。

    宣兆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不是我的外賣。」

    「宣小朋友是你吧?」 外賣小哥沒好氣地說。

    宣兆一頓:「我是姓宣,不過我確實沒有訂外賣。」

    「不是你的還是誰的,這鬼地方誰還叫外賣,你姓宣這就是你的,」 小哥不由分說地把兩個袋子塞到宣兆手上,緊接著咕噥著抱怨了一句,「要不是加了八十跑腿費,我才不接這單。」

    宣兆一手拎著一個大袋子,看著小哥急吼吼地跑下樓梯,稍稍怔愣兩秒才反應過來,應該是岑柏言給他叫的外賣。

    這破房子是違章自建的,犄角旮瘩的連個正規門牌號都沒有,宣兆看了眼外賣單,岑柏言寫的地址是 「大學城三巷一直走到最裡面,看見最破的那棟樓上三層,左手邊第一間」,收貨人名稱寫的是 「宣小朋友」。

    宣、小、朋、友?

    宣兆一字一頓地把這四個字在心裡默念了一遍,鞋架上的半身鏡倒映出他臉上不明顯的笑影。

    好幼稚。

    其實宣兆並不餓,但他還是從袋子裡拿出了一個包子,從中間掰開——黑豆沙餡的。

    宣兆自從七歲的車禍以後就不吃甜食了,坐輪椅的那段時間醫生總拿水果糖哄他,他嘴裡含著甜蜜的糖果,復健的時候就加倍感到痛苦。打那以後宣兆就明白了一個道理,人一旦吃多了甜,就再也就吃不了苦了,於是他對一切甜食敬而遠之。

    但今天,他卻鬼使神差地用指尖揩了一點豆沙,輕輕抿進嘴唇里嘗了嘗,久違的香甜氣味在口腔中蔓延開來,大腦細胞受到了誘惑,宣兆本能地感受到了快樂,然而本能很快就被打敗了。

    甜味讓他條件反射般地聯想到那段時間——牙齒咬破嘴唇、汗水覆蓋額頭、無論怎麼努力都站不起來、撐著拐杖走兩步就跌倒、像條死狗一樣毫無尊嚴地倒在地上. 左膝隨即傳來針扎般的刺痛感,宣兆臉色煞白,立即把那個豆沙包囫圇塞回袋子裡,緊接著慌裡慌張地扔進垃圾桶,倉惶的仿佛扔掉的不是一袋包子,而是一個燙手的炸彈。

    處理完這一切,宣兆仰面靠在椅背上,外面雨下的越來越大,生理上的疼痛讓他變得格外清醒。

    他抬手按了按太陽穴,心想我在幹什麼?

    我竟然在吃這麼甜的豆沙包,我竟然在吃岑柏言送來的、這麼甜的、一個豆沙包。

    甜食是他不能碰的,正如岑柏言這個人,也是他不能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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